三
人有时候很奇怪，一些琐碎的事情能记上一辈子。
卢元只有父亲，人生的第一个记忆就是父亲给他做鱼。芦庄虽在苏北，水系却很发达。按父亲的回忆，都是伟人的决策英明，49年以后这里从未发生过旱涝。水流经的地方鱼就比较丰富。村里人在主流线两岸支起大网，等到涨水或落水的时候就下网捞鱼。每户一年总有机会分到几条鱼打打牙祭。
卢元已经不记得那天吃的什么鱼了，只记得父亲宰鱼时一条好大的家伙竟然从刀下窜出来，刚好蹦到他面前。彼时他是一个6岁的孩子，看那鱼在面前啵嘴，一只眼睛瞪得老大，情不自禁摸了一下，滑不溜秋的。父亲走过来，重新逮住鱼，用力摔在地上，一面对卢元说：看，这鱼还挺有劲，肉肯定好吃。
野生鱼的做法简单，有一点粮酒，稍加一点油、盐，在和一点葱，下锅煸一煸香味就出来了。油多一些更好，不过即使在90年代初父亲也不舍得多放油。不过那天父亲似乎心情格外好，油也比之后的几年多倒了一些。
父亲做的鱼什么滋味，有点忘记了。但父亲用右手夹鱼，左手拔刺的印象却留了下来。他一边请卢元吃，一边笑眯眯的哼唱着，过了一会，指挥卢元说：儿子，吃完饭去李婶家做身衣服吧，到9月就上学啦。
学问，是父亲尊重的事物，三大队的卢金发中专毕业就进城教书了，衣食无忧，还娶了城里女人。
这条鱼，就是庆祝抓住了未来的钥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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