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层记

四

90年，芦庄其实已经开始兴办幼儿园，但家长们都不清楚幼儿园的作用，加之仅有的一名老师也不是每天到岗，因此幼儿园实际成了吃空饷的单位。

卢元自然也是直接去读一年级。学校离家很近。芦庄小学和芦庄初中是计划经济时代对芦庄集体劳动的肯定。四维乡当时有十六个村，四所小初集成学校。四小与四中在乡上，算是比较高档的学校。其余几所则是出人才，出贡献的村，小孩上学因此能少走不少路。

芦庄小学的大门口立着两棵柏树，四季常青，是芦庄小学的两个门神，也是学校的两棵天然的门柱。右侧树脚下睡着一块横碑，上书四个大字：芦庄小学。进了门也是对称排布，一共三座房，成品字结构，正对校门的是教师办公室，左右分别是一到三、四到六的教室，房子都是草夹瓦的屋顶，虽然有些简陋，不过防风防雨效果不错。每座建筑有三间房，每间房都有四棵树干承重柱，墙壁用碎草和三合土制成，开四个大窗，夏凉冬更凉。

所谓上学，不过是把以前的伙伴召集来一起玩，这是卢元的第一感觉，以前一起玩的伙伴卢亚平，卢志刚，卢红，吕伟芳都来了，奇怪的是还有更多其他的小孩，有二十多个人。教室里很热闹。

人群里最拉风的是曙光村的卢家华，小屁孩得意地拿出一把蚕豆分给大家，警告说以后谁要不跟他好就没有豆子吃。

豆子还没分完，邱老师来了。邱老师是个老头，看起来有点凶巴巴的。他抱着一堆书放到讲台上，指指卢家华说：你会分豆子啊？来，帮老师把这些书也分分吧。

校园的生活就是一张网，每个人都在这张网上蹦跶，只有老师知道这些孩子总归脱离这些，只不过有些将借助网跳向更远的世界。

卢元在班上并不出众，不过因为没有妈妈，有时难免有些失落。有一天，陈燕穿了一件漂亮的花衣服，被追闹的卢元抓了一把。男孩都是泥巴手，陈艳一看衣服上五个指印，嚷道：把我衣服都弄脏了。卢元嘟囔道：哪个衣服不脏咧？陈燕就哭了：我妈妈做了好几天，第一天就被你弄坏了…… 卢元沉默了一会说：我帮你弄干净好不好？ 陈燕也不答应，哭哭啼啼地找了邱老师。

邱老师知道卢元的情况，假意骂了卢元一顿。之后邱老师又把卢元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宽慰他：卢元，你现在还不明白，你的每一个同学都是将来你找妈妈回来的帮手；你每做一次好事就离妈妈近一点，相反，每做一次坏事就离妈妈远一点。记住了吗？

这是卢元的第二个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