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层记

五

邱老师的话并未让卢元离老母近一点，却也是至理名言。

三年级，八岁的卢元开始整天跟着卢家华做跟班。卢家华的父亲卢毓民做药品生意，在曙光乃至在四维乡都是数得上号的。卢毓明出手阔绰，卢家华每天都有零花钱，这在当时的卢村小学非常稀罕。好几个男生都跟卢家华拉帮结派，吓唬女生，抢同学作业本，跟高年级学生打架，也算是无恶不作。

卢元在一众坏人中算是老实肯干的，每次跟五年级的卢劲干架总是打头，也总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卢元不稀得干吓唬女生的事，事实上自从与陈燕接触过后，他见到小女生都绕着走。尽管如此，卢元也跟着卢家华一起被邱老师收拾过好多次。一起做过伥，一起挨过枪，卢家华觉得卢元对脾气，听话。放假也经常邀请卢元到家里玩。虽然坊间传说卢毓民有钱，可他家的房子也比同乡好不多少，卢元于是也去的心安理得。卢本寿几乎顾不着卢元，也就由他自己了。卢元也令人省心，紧晚准到家。

卢元见到卢毓民，是在三年级的暑假。那天卢家华刚跟他爸从上海回来，带回来一堆稀罕玩意，召唤小弟卢元过来涨涨见识。一堆花花绿绿的大玻璃球，可不是小玻璃弹珠，里面各种好看的图案，有天安门，有外滩，有大世界...精彩纷呈。还有小汽车，那应该是汽车吧？课本上的画都没那么好看。

卢家华兴高采烈地介绍他在上海的见闻，卢元深深地震撼了，这个村真小啊，上海真好啊。他颤颤巍巍地说：要是我爸也能卖药就好了。

卖药的事，你爸干不了。卢家华自豪的说，我爸可是学习了好多知识，才拿到这个资格的，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都学会了。

是这样啊，卢元丢开一个球，失望地说，不一会儿又兴奋起来，能不能问问你爸爸，我可以学吗？

卢家华有些警惕地看着卢元：我都不知道呢，你怎么学？

卢元尴尬地笑笑，嗯嗯，开玩笑的。两个人很快忘了这事，又一起琢磨怎么捉弄同学了。

卢毓民是傍晚时分回家的。一阵轰隆隆声到大门口嘎然而止，卢毓民下车进屋，看到家里多个小孩，一想肯定是和儿子一起罚过站的朋友，笑眯眯地问道：是卢元吗？

卢毓民脸很圆，看起来和蔼可亲，一点也不叫人害怕，卢元虽然有些局促，还是朗声回答道：是我，叔叔，我是家伟的兄弟。

卢毓民哈哈大笑。兄弟啊，好啊，可别老在一起瞎混啊，你们要一起好好学习，将来可不得了。

卢元说了声好。家伟接口道：好好，爸，晚上吃啥啊？我要卢元在这里吃饭。

卢毓民抬起手腕看了一下，似乎有些可惜地说：你看你妈做了啥，我还要出去一趟，不在家吃了。又看了一眼卢元，卢元你在这玩啊，就跟在家一样。

说完去里屋寻摸了一会又匆匆出门。

卢元并没有在卢家华家吃饭，他担心老父寻不着，拿了卢家华给的零食随后也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