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没怎么睡好的常乐回了学校继续军训，操场围栏旁直直的站着一个人，常乐看的清清楚楚，那人就是自己的父亲，每次看到他，常乐心里就会泛起忍不住的恼怒
午饭时，父亲坐在常乐对面，看着他吃饭，父子俩皆是一言不发，常乐吃完饭终于还是开了口问：“有事吗？”
“没事儿！”父亲低头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默默地塞在常乐的衣兜里，常乐立刻把它拿了出来，拍在桌子上：“我不需要！！”
“乐乐，爸爸对不起你呀！”
常乐还是那句：“我不需要！！”把筷子摔在碗边，怒气冲冲的离开。
下午父亲还是在老地方站着，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常乐面无表情，脸色苍白，拼命熬着，万分艰难撑到了军训结束。
父亲又跟了过来，常乐板着脸告诉他：“待会儿要去开会，开完会要写军训简报，没空陪他！”父亲漠然站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半天才转身离去。
终于到了军训结束，只是没想到刚刚结束，常乐便被母亲拉去了医院做检查，更没有想到竟然还查出来常乐贫血。
医生嘱咐要时常来医院检查，常乐无奈，只好默默地记下医生的话，隔一段时间便会被母亲拉来医院系统检查！
父亲还是时常会出现在常乐眼前，还是像那天一样会给他银行卡或现金，常乐一直都是拒绝的，他从心底里不想用他一点东西，不想与他有丝毫瓜葛。
开始他还能保持理智，对他很是礼貌，只不过心底那份怨恨还是没能让他完全克制，它在一日的午后喷涌而出，常乐发了疯一般的赶他走，父亲惊恐万分，忍着委屈，佝偻着背，默默离开！
常乐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直到看到手机上提示的转账记录，生活到底还是给他提了个醒，不接受他的帮助，就要自己独立起来，像个男人一样坚强的活着。
只是没想到发个传单也能碰到父亲，当他们对视的时候，父亲只是微微一笑。
可没想到傍晚时分，常乐还没到学校，父亲反倒已经在他寝室楼下等着他了，还是那张被常乐丢了无数次的银行卡，还是那句冰冷的“我不需要！我不会要你的任何东西！”还是那个默默离开的背影。
05
转眼便到了寒假，常乐坐在客厅里休息，母亲突然走来蹲坐在他膝前：“乐乐，你爸生病了！”眼中的泪花让常乐心下一惊！
“什么病？”
“尿毒症！！”
常乐的脑子嗡嗡作响，下一刻也瘫坐在了沙发上。
“照顾好你妈妈！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
父亲见到常乐后便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常乐沉默着没有说话
到底不敢在他面前待太久，常乐找了个理由从病房里出来，却没有回家，而是去拜访了他父亲主治大夫，大夫说:“如果能找到合适的肾源，他还是会康复的！”常乐默默记下。
几日后，母亲从厨房走来，坐在常乐身旁道：“我听说，人只有一颗肾，也是能活的吧。”母亲的手微微颤动着！
“妈，你说什么？”常乐怔怔的问。
母亲有些恍惚，看着儿子：“你和你爸配型成功了。”
母亲的声音愈发哽咽着：“说到底，他还是你爸！！”
常乐沉默，默默拭去母亲眼角的泪，良久挤出一句话：“我去！我同意！”
没想到，大学的第一个寒假会在医院度过！
手术当天，常乐遵照医嘱吃完药，下楼走了一圈，父亲躺在常乐不远处，一声感慨:“乐乐，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让我抱着了，那个时候你才这么高！”
说着他比划出一段不长的距离，放在眼前，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就像是在看当年的常乐。
淡蓝色的窗帘在眼前晃动，常乐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跟父亲说些什么，可却不知从何说起，他们之间过于陌生。
常乐拿了一个苹果在手里，右手倒左手，左手倒右手，来回的倒弄，就是不说话，父亲看着他突然说:“乐乐，不怕，爸爸在呢。”
常乐猛然一怔，呆立在原地，少顷才看到手指上竟有豆大的泪滴。
常乐深吸一口气：“我不怕，你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手术室的门慢慢关上，常乐侧脸看着他，一直看着他，直到眼前只剩一片模糊的空白。
醒来时，手术已经结束，常乐在医院里躺了许久，能回学校时，寝室前的石楠花都已经开了。
也就是从这以后，常乐再也没有见过父亲，有时候心里颇有几分落寞。
还没等到常乐消化完这份情绪，父亲那里又传来噩耗。
那一刻常乐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为什么，还是死了？
父亲的葬礼举行的很简单，下午纷纷的宾客就散去了，常乐回到父亲生前的住所，整理着父亲的遗物。
无意间在衣柜的角落里发现了他生前在医院拍的片子，犹豫了很久，常乐终究是没敢拿出来细看，默默的装到包里，转身离去，
06
因为手术的原因，常乐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一直在服药，母亲依旧很体贴他，每次都是她去医院拿药，直到有这么一天。
常乐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家里的冰箱一直不好用，让常乐有机会去看个新的，碰巧朋友居住的地方附近有一家家电城，常乐闲时便同他一起去了。
看完冰箱出来，一抬头便看到了不远处当年父亲住院的那家医院，常乐想到自己的药应该就是当年的主治大夫给开的，顺路把自己的药拿回去，也省得母亲再跑一趟，于是常乐走进医院，敲响了大夫的门。
开门后，常乐说明来意，大夫很是友好的告诉他:“你恢复的还是不错的，近亲移植，免疫排斥还是较小一些，过一段时间你再来一趟，如果可以估计就可以停掉抗免疫排斥的药了！”
常乐一头雾水，“大夫，我吃的不是提高免疫力的药吗？怎么会有抗免疫排斥剂？”
“你移植的你父亲的肾脏，虽然是近亲移植，但还是有一定的免疫排斥的，你应该知道啊？！”
常乐愣在原地，只觉得脊背发凉，瑟瑟发抖，仓皇逃回家，他问母亲是不是真的，母亲支支吾吾，不敢作答，只是一直念叨着：“他是你爸，他是你爸，他是你爸！”
这句话恍恍惚惚的，竟是这样熟悉。
本以为，从父亲走进病房的那天起，自己再也不欠他的情分，没想到，这笔父子债竟是越累越多。
父亲生前的努力，到底没撼动他的心思，他的病是父母想方设法瞒下来的，若不是今天这偶然的一遭，常乐不会知道自己到最后还是欠着他的。
他还是死了，夜色无边，丝丝切切，星辰微凉。
完
（原创首发于公众号：云楼书馆，作者：眷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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