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一个春天就像走过万水千山。等到最后一株茶花开尽的时候,漫山遍野,就再也没有除你之外的一首歌。
去南方吧,像一匹发疯的白马。赶在初夏之前到达,你会看到毛茸茸的山头,纳西族的风。你说你要抵达儿时无从企及的遥远,在季节的深处寻找一眼名叫年少不经的忘忧泉。你靠在航班座位上,凝视窗外的青天。去南方。那个陌生号码这样告诉你。你知道什么是你无法克制的念想,什么才是不醒的宿醉,不败的山茶。你稀释的记忆开始淤积,沉淀于杯底,醇溢的斟作一盏暮色普洱,而散落的则追随你一路南归,留作一地零星的马蹄。
夏天,你说你等不及夏天。你沿着河流的去向独自前往一座虚无的故城。你又梦到你的父亲开着车,驶向那些油菜籽花的日子。你摇下窗,眺望一格微微过曝的风景。你们阔别多年,当你再次端详她们的时刻,你的胸腔里盛满了童年小城的春夏秋冬。风携着些许新鲜的泥土,拂动衣领和一枚流浪的硬币,将你和这个四月末搁浅在高原上。
到了五月,你跋涉在南方的白山黑水之间,从茶花初醒走到雨季来临。你沉默寡言的旅程成为一个温柔的秘密,在午夜的鼻息里四下蔓延,永不为人知。你怀抱一棵沿途采下的子茶策马前行,向某张曾经不朽的面容致意,挥别。经过苍山,经过洱海,在不眠的夜里唱得一曲浪淘沙。
云层涌动的下午,你停驻于客栈的后窗默读一场大雨。青梅酒冰冽,留不住守候远行的异乡人,浅饮低啜间小楼外歌声渐远。窗外雨势依旧,房檐依稀连着蒙蒙的玉龙雪山。临近入夜,你的梦连绵如同无法横渡的河流,流淌进你的口,你的鼻。你梦着朱门。石桥。晚宴上杯斛交错的背影。以及耳鬓间的一束无名花。你的呓语很轻,轻的像一匹温驯的小马。
当这个夏天还停留在炎热伊始,你决定为春生夏死的故事写下适可而止的结尾。你坐在办公室里,重新翻看那些属于南方的照片。你的手摆在两膝,你的马儿再也走不出一里的回忆。而此刻,风干的茶花正躺在你的抽屉里安然沉睡。等到她苏醒过来,你知道,那便是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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