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洗衣服,一边听你诵读《郑伯克段于鄢》,窗外凉风习习,鸟儿叫得欢快,空气里都是露水和青草的味道。我喜欢这样清爽明丽的早晨,更喜欢一天天长大的你。
你自幼对古文的热爱让我惊讶又羡慕。你说读过去的文章,感到音韵和谐,朗朗上口,像唱歌一样。你说,很多现代文篇幅长,意思浅,情绪表达太泛滥,少了古文的庄重和典雅。如今,你对古代学者士子的欣赏一如往昔,但在学习的同时,多了独立思考,我颇感欣喜。
今天,你告诉我《郑伯克段于鄢》末尾有个Bug:文章说庄公与他母亲最后和好如初了,可是从庄公出生,他妈妈就厌恶他,这个“如初”是指母子依然心怀芥蒂吗?这样的结局太不圆满了。
“从郑庄公一方讲可能通顺些,经过大臣的开导和自己的反思,庄公不恨他妈妈,重新回到尊重和孝顺的轨道上来了,你觉得呢?”我问。
“我觉得郑庄公一生都很不幸福,因为他妈妈不爱他。”
我说,分怎么看吧,郑庄公生在公侯之家,生来就是要做政治家的,他志在天下,对亲情或许比较淡漠,况且当时整个社会风气更崇尚争权夺利,而不是礼乐伦常。他后来做国君也很出色,应该也算实现自己的抱负了吧。
“可是我们讨论的是幸福啊,他妈妈不爱他,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个人不被自己的妈妈所珍爱,他怎么可能会感到幸福呢?”你争辩道。
同一篇文章,我以为它讲的是男人的隐忍与谋略,你看到的是男孩的不安跟失落。这样也好,江山万里,不如母亲爱的拥抱,是这样吗?
多年以后,倘若你被欲望裹挟,被名利羁绊,是否依然记得今早的感慨?记得妈妈爱你?妈妈希望你一生重情,一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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