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前
凌晨三点半，医院停尸间内，一具尸体突然跳了起来。
1
督察圆富贵坐在椅子上，头向后靠着，手里捏着一根验孕棒。两条线。中标！
我才二十六岁。圆富贵悲伤地看着天花板，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未来。带娃，带娃，带娃。如果说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有三，一是怀孕，二是和新来的同事相处不来。
警员张黎明穿着一件道袍，手里捏着个铃铛，正在屋子里四周贴着符咒。
“我说，这好歹是警局啊！你能不能不要整这些阴阳八卦什么的。”虽然这是间警局，不过位置不好找，在山上，还是活动房，很快就要拆迁了。
“头儿，我这也是为我们好啊。你看警局是怨气最重的地方，一大堆冤死的魂魄在这里走来走去的，贴个符啥的，安全。”张黎明从口袋里掏出个八卦盘，找了个好位置，嘛咪嘛哩哄，用手咬了一口血书，贴了道符。
“真不知道警队怎么会收这样的临时工。”圆富贵摇了摇头，某天她的领导突然说给她个情事调查科管管，她还挺高兴的，可她没想到这部门就两人，一个是她，一个是临时工张黎明。
她去找领导理论，领导说，“警队与时俱进，要敢于创新，中国古代奇门遁甲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张黎明就会，你们两多融合融合。”
“融合个鬼啊。”圆富贵哎了句，此时她的手机响了，人生最痛苦的事第三，就是“有案子”。
2
报案的是仁爱医院的院长曾国平。他坐在办公室里擦着奖杯。
圆富贵和张黎明走了进来，曾国平瞧了眼张黎明穿的道袍，“呦，你这个部门很先进，还配风水师。怎么样，我这房间风水还好吗？”
“可以更好的，我们现在推出包月看风水套餐，只要六六六。”张黎明掏出个宣传单正准备介绍。
“都给我闭嘴！”圆富贵忍不住发火。哎呀，失态了，果然一孕傻三年。圆富贵佯装着咳嗽了两声，换了个严谨的语气问道，“曾院长，请问有什么案子吗？”
“哦，是这样的。”曾院长掏出一张照片点了点，“这人叫阿泰，昨夜心脏病发作死亡，可是当他的尸体被送到停尸间的时候，突然跳了起来。”
“诈尸还魂啊！这是湘西的赶尸术啊，我看着你医院不太平，风水什么的要好好搞一搞。”
“张黎明，你能不能给我安静点，一边待着去。”圆富贵觉得自己明明是个警察，怎么会扯上这些奇奇怪怪的，简直有辱自己的美国警校文凭。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什么的。
“你说的，有什么证据吗？”圆富贵又问。
“有。”曾院长按动电视，“这是昨夜三点半停尸间的监控视频，你看看。”
视频画面是黑白的，模模糊糊的，有个医院的搬尸员将阿泰的尸体移动到停尸台上，突然那阿泰的尸体跳了起来，在房间里乱跑乱跳，一会儿用头撞墙，一会儿跑到窗户边，画面十分诡异。
“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视频很长，圆富贵看了一半有点反胃，继续问曾院长。
“等第二天我们发现的时候，阿泰的尸体还是在停尸间里，又死了。”曾院长用了“又”字，也就是说尸体活过来了一下，而后又死了。
“会不会是医生的诊断报告出错了？我的意思是阿泰并没有死。而后受了某些外力，让他活过来了？”
“这不太可能，我们是大医院，只有在心电图停止跳动十五分钟后才会宣告死亡，这个绝对错不了。对了，”曾院长补充说，“这个案件能不能低调处理，你也知道要是被新闻媒体知道了医院有鬼什么的，会闹得全城恐慌。”
圆富贵陷入疑惑中，凌晨三点半尸体复活，然后又死了，这也太什么了吧。必须要多找几个人问问，她看着这段视频突然愣了一下，指着地上躺着那个搬尸员说，“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哦。她叫十三妹，是我们这的临时工，现在正在305病房躺着呢，估计是吓坏了。”曾院长面露同情，“小女孩一个，遇到这事太可怜了。”
3
十三妹正躺在305豪华单间病房内，一边吃薯片一边看鬼片。听到外头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她慌忙吮了吮嘴，把薯片藏好，一脸苦状的躺下，“哎呀，苦啊，谁啊，进来吧。”
圆富贵和张黎明走了进来，张黎明掏出个警官证，“警察查案呢，现在有几个问题问你。”
“问啥啊。我这是见鬼了啊，精神状态不行，起码要躺个十天半个月，警官。”十三妹伸手抓住圆富贵，“你要给我打证明啊，政府会不会报销精神损失费。”
圆富贵闻了闻，空气中弥漫着薯片的味道，又看了看十三妹油腻腻的手，被子一掀，“我看你这状态好着呢。”
“对！是不是你干的，老实交代！不然我要拔枪了。”张黎明顺势将手按在腰间。其实他是临时工，只配了根警棍。
“不是啊，冤枉啊。”十三妹盘腿坐着，“我啥都不知道啊。”
“那你和我说说，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为啥来医院做搬尸员？”
“工资高啊，一晚上有五百。我这不是也被吓傻了吗，想多蹭几天医院住，他们有带薪补贴的。”
“好了好了。”圆富贵摆了摆手，“你这情况我就不追究了，现在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每个细节都别漏下。”
十三妹点了点头，开始陈述，“昨晚我就和平时一样，从病房接收尸体，这具尸体挺胖的，所以我推起来特别吃力，一路上都没什么特别的。我习惯一边听音乐吃口香糖一边推尸体，缓解一下疲劳。”
十三妹脸颊微红，有点不好意思，“接着就来到停尸间，我想把那尸体挪到停尸台上，可是他实在是太沉了，我得双手抓住他使劲，可一使劲我就晕了过去，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都不知道了。”
“啊？就这样？”圆富贵惊讶地张口。
“对啊，就这样。”十三妹一边说着一边抓起薯片脆脆地吃了起来。
“你...你发生了这么诡异的事情还能吃得下薯片？”
“不就见了个鬼嘛，有啥可怕的。”十三妹眯着眨了个眼，“这鬼啥的，我从小到大听得多了，心态好着呢。”
“不行，我还是帮你这屋子贴个符啥的，十五元一张，怎么样？”张黎明又开始捣鼓起风水了。
圆富贵看着穿着道袍的张黎明，又看看十三妹，怎么这个世界奇葩的人都让她碰到了，到底还能不能好好审个案子啊。
墙上的钟转到五点半，“收工，无惊无险又是一天。”张黎明看下班了，摇摇摆摆地溜走了。
今天先告一段落吧，出了医院，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是她的老公余哲来接她下班了。
上车后圆富贵将头靠在座椅上，用手揉着太阳穴。
“老婆，今天很累吗？”余哲戴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31岁，是大学物理系的教授。
“对了，老公。”圆富贵像是想起什么问道，“你相信有诈尸还魂一说吗？”
“如果从物理学的角度上阐述，可以解释为人的意念力。”
余哲最近在钻研这个课题，人体的意念力。他解释说，“我们每个人死了，只是肉体死了，可脑电波还会存活上一段时间，脑电波会在空气中产生折射，也就是说你的意念力还会在你的尸体四周徘徊，如果外力产生了改变，比如打雷闪电什么的，那你的意念力可能又被折射回你的身体中，就又活了过来。”
圆富贵听的一愣一愣的，“那...那就是有可能喽。”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啦，老婆，你看。”余哲转头电了圆富贵一眼，圆富贵浑身一酥。
“刚才我电了你一眼，实际上就是我在用我的意念力改变你的意念力，让你爱上我，哈哈。”
圆富贵心头生甜，她摸摸肚子，心想，过几天你生日的时候就把我们有baby的好消息告诉你。
4
凌晨三点半，仁爱医院的305房，十三妹正窝在床头看鬼片，手里抱着个西瓜。
忽然，头顶的吊灯灭了，十三妹吃了一口西瓜。
又忽然，从洗手间内传出哀怨的女子哭声，十三妹又吃了口西瓜。
“哇”地一声从洗手间里爬出一个人，五指染满血的手，一动一动地哀嚎着，“我...好苦啊，还我命来。”
“阿婆！为什么你每次都要吓我。”十三妹叫道。
“哈哈哈。”阿婆坐在地上咳嗽喘气，“哎，阿婆老了，吓不了你多久啦。”
十三妹是个孤儿，在十岁那年被阿婆收养，阿婆有一个怪癖，就是爱吓十三妹。
比如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和十三妹说一个鬼故事，六指狂魔、雨夜屠夫什么的。到后来干脆躲在衣柜里，厕所里，或者在天花板上放下一条摇荡的假腿。
总之能试过的一切，阿婆都会把十三妹吓个遍。以至于十三妹胆子越来越大，还上瘾了，每天不看个鬼片都睡不着。
十三妹将阿婆扶起身，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阿婆，你下次别吓我了好不好，你看你的风湿都没好，怎么能躺在医院的地板上。”
阿婆说道：“阿婆没念过什么书，只能是将所有最坏的最可怕的都...都告诉你，那你将来才能什么都不怕....”她捂住胸口，像是喘不上气。
“阿婆，你怎么啦。”
“阿婆好像快....快不行了，你....要好好照顾...”阿婆话音未落，口中冒出一丝青烟，再无声息。
“阿婆，阿婆！”十三妹搂着阿婆呜呜哭着。
过了一会儿。
“哈哈，这次还吓不到你。”阿婆突然跳了起来，像个小孩儿似的在屋内跑着。
“阿婆，你又骗我！”十三妹又气又笑。
阿婆乐呵乐呵的来到十三妹身边，“妞妞乖，这个世界上的坏人太多啦，你要记得啊，当你越害怕某件事情的时候，就越要用眼睛去瞪着它。那你就不怕啦。”
十三妹伏在阿婆肩头，每每这时是她觉得最温暖的时刻。
“对啦。”阿婆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你这搬尸员的工作，女孩子家干这不好，前几天啊，小区门口有个政府部门招聘，说满半年转正有五险一金什么的，我把你的情况和人家一说，人家要你啦。”
阿婆得意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海报，十三妹定睛一看，上面写道：“情事调查科”招收探员。
5
“情事调查科！”圆富贵捏着海报，抬头看了十三妹一眼，“你…你…”
“长官！探员十三妹前来报道。”十三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梳了个马尾，穿了身运动服。
此时圆富贵心中好像一万支箭穿过，怎么搞的，我们警局真的这么缺人吗，谁都收。
张黎明正举着一把桃木剑“噗呲”一口雄黄酒喷到蜡烛上，火光冲天。十三妹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和他握了握手，“师兄，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吶。”
“都是为人民服务，义不容辞，我也就比你早来了三四天。”张黎明笑着点点头。
“师兄，你这桃木剑好漂亮呀。”
“别碰，这剑开过光，斩妖除魔，牛鬼蛇神统统现身。”张黎明来回踱步舞剑比划，“我是精通奇门遁甲术才被警队破格录用的，对了，你是为啥被录用的？”
“我？”十三妹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特别不怕鬼吧。”
圆富贵撇过头看着窗外，到底还有什么比这更悲伤的事情吗？有！手机响了，有案子。
还是仁爱医院，报案的还是院长曾国平。
这次他有些心神不宁，叼着根烟，手在沙发椅上抓得吱吱作响。一见圆富贵一行人赶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长官，这次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他将一份档案放在桌面上，“这人叫做黑雄，是在擂台上被人打死的，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断气了，照例我们将他的尸体安放在停尸间，可！”曾院长吞了口口水，“昨晚上凌晨三点半的时候，黑雄的尸体自己跳窗逃走了。”
“逃走了？”圆富贵像是不明白或是不能理解。
曾院长按动播放键，电视上播放起昨夜停尸间的监控视频，只见黑雄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而后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那这人，不是，这尸体现在在哪呢？”
“不知道啊，我们派人到处去找都没找到！”
圆富贵浑身汗毛颤栗，这次的诈尸还魂案又和第一起不同，第一起案件，阿泰的尸体是活了过来，而后又“死”了。而这次的案件，黑雄的尸体活过来以后，他...他居然逃走了。
“院长，你能把前几天阿泰在停尸间的视频再调出来我看看吗？”一旁的十三妹开口道。
“可，可以。”曾院长一边调出视频一边转头看了十三妹一眼，“咦！”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十三妹，“你...你挺面熟的啊。”
“转行了。”十三妹咧嘴一笑，而后一本正经地看着第一起案件中阿泰的视频。看完后又看了昨日黑雄的视频。
十三妹若有所思，在房间来来回回绕了几圈，对圆富贵说，“富贵姐，我觉得这两起案件有个可疑的地方。”
她指着第一段阿泰的视频说，“你看，阿泰是在我昏过去以后复活的，他显得很慌张，一会儿撞墙一会儿蹦蹦跳跳，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会‘活’过来，所以对他能‘活’过来充满了恐慌，惊吓，又是兴奋。”
“你再看这第二段视频，黑雄的。”十三妹指着屏幕点了点，“他从停尸台上坐起来，显得很镇定，而后走到窗户边，注意，你看，他是推开窗户，再跳了下去。这是一个‘人’的思维。他就好像知道自己会‘活’过来，并且有目的的逃离现场。”
“所以？”圆富贵听的头都大了。
“所以，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很奇怪罢了。”十三妹笑了笑，“第一次推理嘛，快夸夸我。”
“有道理。”张黎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迎了上来，“根据《奇门遁甲》来说，这阿泰的尸体可能是诈尸还魂，可这黑雄的尸体就有可能是鬼上身。”
“够了啊！”圆富贵快疯了，她一个从美国正规警校毕业的高材生居然要听这两人在此胡扯。手机响了，一看是余哲，谢天谢地，终于有个正常人来救她了。
三人走出医院，余哲的车停在门外。他走下车，扣了下西装扣子，上来与圆富贵的同事们打招呼。
“这位是...”余哲看见张黎明穿着一身道袍服，而圆富贵捂着脸不想介绍。
“法号张黎明，修习警队奇门遁甲术。”张黎明伸手和余哲握了握。
“这位是十三妹。”圆富贵指了指。
余哲正欲上前，十三妹突然朝后退了一步，抓抓头，“咦，我...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戴眼镜的人都长得差不多。”余哲自嘲笑道，随后挽着圆富贵离开了。
“我真的好像在哪见过他。”十三妹拍了拍头。
“走吧，起风了。”
“师兄，我们现在去哪呀？”
“下班了，当然是去happyhour，陪师兄去看场电影可好。”张黎明将手背在身后，朝风中缓缓走去。
上车后余哲递给圆富贵一瓶水，“大督察，又碰上什么难办的案件了吗？”
“别提了，最近遇到的事没一件正经的，老公，你知道吗，停尸间的尸体居然会复活，你说这可能吗？哦！”圆富贵赶忙捂住嘴，“你瞧我，都忘了案件是要保密的。”
“对你的老公也不能说吗？”余哲抿嘴一笑，“老婆，你这两个同事怎么怪怪的啊。”
“就是啊，也不知道领导怎么想的，老公你知道吗，那个十三妹前不久还是这间医院的搬尸员呢。”
“喔？那她有看到什么怪事吗？”
“哎呀，老公！都下班了就别提案件了，我都累了一天了。”圆富贵撒娇道。
“好好好。那老婆一会儿想去哪呢？”
“当然是去PASSBY咖啡馆吃饭呀。”圆富贵挽着余哲，“我最喜欢和你去那啦。”
6
张黎明和十三妹坐在火锅店吃火锅，张黎明夹了一个鸭心放在十三妹碗里，“师妹，将心比心，爱我走心。”
随后他们又去逛街，张黎明指了指人群，“师妹，我从人海中找到了你。”
接着他们又去打电玩店打拳皇，张黎明几下KO，“我就是像八神一样稳定的男人。”
“师兄。”十三妹撇头看了张黎明一眼，“你不会是想泡我吧？”
“说笑了。”张黎明轻轻捂嘴，而后忧伤起来，“我活了二十五岁，还不知道什么是爱。”
十三妹感觉张黎明没个正经，而张黎明看上去古古怪怪，只是把秘密都藏在心里。
两人一直玩到深夜，张黎明送十三妹回家，到了家门口，十三妹呵了呵气表示困了，又随口问了句，“进屋里坐坐吗？”
“刚好口有些渴了。”
没辙，十三妹掏钥匙开门进屋，一亮灯，吓了一跳，只见她的阿婆正躺在地上。
准是阿婆又想吓唬我。十三妹揉揉脖子说道，“阿婆，人家都累了一天了，你就别吓我了，而且我们家来客人了。”
张黎明环视四周，惊觉不对，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好像有什么人来过。
“阿婆，起来啦。”十三妹走过去想扶起阿婆，手拉到半空中，阿婆的手又闷声垂下。
“阿婆！阿婆！”十三妹抱着阿婆不断叫唤，可阿婆没有一点反应。
张黎明快步走去，一贴阿婆的鼻息，已经断气了。
阿婆死了。
“阿婆！阿婆！”十三妹握着阿婆冰凉的双手，越哭越大声，“阿婆！你醒来啊，不玩了，不要吓我了。”
她的涓涓意念力汇聚成一道光波，此时屋外头劈过一道闪电，闪电就像是为十三妹的意念力蓄满了电池。令她拥有了某种超能力。
十三妹抓住阿婆的双手，“呼”地一声，十三妹昏厥了过去。
“呼”地一声，阿婆还魂人世。
“啊。”阿婆叫了一声。
“啊呀。”张黎明哆嗦了一下，躲到沙发脚，“大神饶命啊。”
阿婆看着怀中的十三妹，又看了看一旁的张黎明，“你...你是谁啊？”
“我是你...你孙女的同事，你...不是死了吗？”
阿婆捏捏了自己的双手，她感觉浑身没有一点疼痛感，自己应该真是死了，可也不知道为何又活了过来，她站起身，叹了口气，对张黎明说，“臭小子，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张黎明哆哆嗦嗦地走了过去，他看着阿婆，很慈祥，渐渐不那么害怕了。他想起了什么，赶忙问，“阿婆，你...你刚才是怎么死的？发生了什么？”
“刚才啊。我躲在柜子里，准备吓一下十三妹。然后我听见屋子里有声响，就跳了出来，我看见一个男的在屋里。”
“男的？”张黎明想，可能这男的就是凶手。“他长得什么样？”
“他黑黑壮壮，样子很怪，而且他的瞳孔放的特别大，身上有一股怪味道。”
张黎明忙从桌上找来纸笔，帮助阿婆画下了男子的轮廓，画完后张黎明看了眼，脊背上袭来一阵凉意，这男子竟然和医院诈尸还魂案中的黑雄一模一样。
难道黑雄的尸体还魂行凶？！
“阿婆，那然后呢？”
“然后他想走，我不让，死命抓着他，打他，他突然双眼瞪圆，像是使了个什么咒似的，我...我心脏一时没缓过来，就...哎...”
阿婆低头看着十三妹，她就好像是个孩子似的睡过去了，阿婆摸着十三妹的头，嘴里喊着，“妞啊，阿婆再也不能和你说故事了。”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走着，张黎明和阿婆坐着，时光慢慢流逝。
阿婆打量着张黎明，“臭小子，你是不是想追我家妞？”
“没有啊，我们只是同事。”
“我是过来人，你这人看上去也不坏，要对我家妞好点。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哦。”
张黎明擦了擦冷汗。
随后阿婆拍着十三妹的后背，就像是小时候哄着十三妹，“妞，这次我们要好好再见了哦。”
三十分钟后，阿婆“呼”一声离魂人世，三十分钟后，十三妹“呼”一声醒了过来。
张黎明将刚刚发生的奇事告知十三妹，十三妹听罢搂着阿婆，伏在张黎明怀中度过这最寒冷一夜。
7
案件看似扑朔迷离，一切毫无头绪。
“一来就碰上这事，谁都不好受。”圆富贵听张黎明陈述完，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两眼无神。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老大。”
正当张黎明起身之际忽然看到了桌面上放着的一本书，《意念力可以控制一切》，书的作者正是余哲。
他吸了吸鼻子，屋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味道只有像张黎明这样“道上的人”才能闻得出，尸味。
隐约间张黎明感觉脑中千丝万缕间有一条细细的线正在汇聚，他随手将书翻了几页。
“老大，你老公挺厉害的呀，还出书了。”
“他就喜欢研究这些奇怪的东西，什么意念力啥的。”
“老大，这本书能送我吗？我好好拜读拜读。”张黎明一脸崇拜样。
“行啊，喜欢你就拿去吧。”
张黎明将书揣进口袋内带上门离去，他越走越快，那过往的碎片就在他的脑中如幻灯片般呈现，现在他还要确定一件事，去一个地方。
他前往医院，调出了所有监控视频，足足看了一天一夜，终于在某一刻，他心里的谜团被解开了。
原来凶手真的是他。张黎明想着，咬了咬手指。
8
“你们相信意念力可以控制一切吗？”
大学课堂上，余哲手里捏着个木制陀螺，站在讲台上问了同学们如上问题。
“简单来说，无论我们是开心或者愤怒，脑中都会产生出一道光波，将光波射向你看见的物体，此时物体就会发生变化。”
“举个例子。”余哲挽起衬衫的袖口，“现在请你们伸出左手和右手，它们是一样长的，然后让你的左手放松，眼睛盯在左手食指上，用你的意念想象它会变长，你会发现它真的变长了。”
余哲盯着他的左手，左手指微微增长了一厘米，不过很快又恢复原状。
“这就是最常见的意念力。”
“教授，那我们研究意念力有什么用吗？”有同学发问。
“当你的意念力够强大，你会发现事情就好像是打了个响指那么简单。”
说罢余哲打了个响指。讲台上的那个木制陀螺开始旋转。
转头，余哲看见了台下坐着的张黎明，心里咯噔了一下。
直至下课后，张黎明走上讲台，他笑了一下，“余教授，我们又见面了。”
“你不会是来大学听课的吧？”余哲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敌意。
“我看过你的书，写得真好。”张黎明将那本书丢在桌面上，“其中有一段提到，人可以用意念力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你认为这事可能吗？”
“如果一个人的意念力足够强大，是可以杀死另一个人的意念力，而后进入他的身体，控制他的大脑，而成为他。你有兴趣？”
“你也知道我没念过什么书，”张黎明挠挠头，“不过你说的这事和我们《奇门遁甲》里的借体神功倒是挺像的，对了，我看你的意念力就挺强的，你试过进入别人的身体吗？”
“理论归理论，想想就好了，真的做起来，我可没有把握。好啦，时间也不早了。”余哲抬了抬手表，“我还要和你富贵姐约会呢。”
说罢，他正欲从教室离去。
“所以你就去找尸体试试？仁爱医院的停尸间？”张黎明忽然问了句。
余哲停下，脚尖在地上点了点，而后转过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凌晨三点半，你去了仁爱医院。”张黎明掏出手机，播放了仁爱医院的监控视频，在画面中有一名男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余哲盯着视频看了会，“我去看一个朋友，不行吗？”
“其实你连续好几晚都去了医院，是在观察地形，而且你还碰上了十三妹对吧？”
余哲用手打着响指，故作镇定。
“你用你的意念力，钻进了黑雄的尸体里，再抱上你自己的身体逃出医院，对吧？”
余哲咬了咬嘴，他在思索。
“因为怕十三妹认出你，所以你钻进黑雄的身体去了她家，可没想到她阿婆在，你就错手杀了她，对吧？”
“我说，”余哲凑了过去，“你说的这些有什么依据吗？”
“在中国的奇门遁甲术中对尸有一种特别的研究。”张黎明吸了吸余哲身上的气味，“你的身上带着黑雄尸体的味道，这味道是擦不掉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黑雄的尸体就在这大学地下室的一个实验室内躺着，对吧？”
顷刻间，余哲浑身的气像是泄了下来，沉默了会儿他说，“可以不把这事告诉圆富贵吗？”
“我帮不了你。”
“至少今天别说，今天是我生日。能不能让我和她吃完这顿饭。”余哲转头看着张黎明，“就给我一天时间。”
张黎明点了点头。
9
黄昏时分，余哲走入PASSBY咖啡馆，见到在落地窗的沙发上靠着的圆富贵。
他们如同往常一样，点餐吃饭，圆富贵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余哲看着圆富贵，耐心聆听。
圆富贵突然坐起来，神神秘秘地说了句，“老公，我们有孩子了。”
余哲手中的叉子轻轻抖了一下，而后恢复常态，“那你现在开始可要注意饮食喽，螃蟹不能吃，咖啡不能喝。完蛋，我们这片区划得小学不是太好。”他规划未来，恨不得把将来的事都嘱咐完。
“老公，你别紧张啦，我们又不是不能再见了。”
对，我们会一直见。他想着，“你买叶酸（孕妇用药）了吗？”他需要找个借口离开。
“哎呀，明天再说啦。”
“你在这等我，我去买，很快的，老婆。”他轻抚圆富贵的脸蛋，用唇齿在圆富贵的唇边留下这最后一吻。
而后余哲起身推开咖啡馆的门，消失在圆富贵的视线中。
门口站着张黎明，余哲手插在风衣口袋内和他一前一后地走着。
穿越过茫茫人海，行至一条无人烟的小巷。
“我说，张黎明，我们抽根烟吧。”余哲停了下来。
“行啊。”张黎明从腰间拔出一根长烟枪吧嗒吧嗒抽着。
余哲点燃一支香烟，冷风中吐出浓浓烟雾，“张黎明，你说在《奇门遁甲》里有一门神功叫做借体神功，你钻研过吗？”
“有看过简介，《奇门遁甲》博大精深，我要穷其一生慢慢钻研。”张黎明吧嗒吧嗒继续抽着烟。
“那你说是意念力厉害还是奇门遁甲术厉害？”余哲抬头瞪了张黎明一眼，目露凶光。
“你想干嘛？”张黎明眉头一皱。
“我想钻进活人的身体试试看看。”
话音刚落，余哲用汇聚而成的意念力飞出自己的躯体，冲入张黎明的意念中。余哲的意念力与张黎明的意念力缠绕揪斗。
张黎明的身体一会儿撞向墙，一会儿在地上打滚。
一会儿张黎明叫道，“你他妈够了啊。”
一会儿另一个“张黎明”又叫道，“我他妈要弄死你。”
一个身体，两个分身，两具元神在张黎明的体内厮杀。
张黎明的元神使出奇门遁甲术，余哲的元神渐渐败退，剩余奄奄一息之力。“求求你，别杀死我，我现在已经回不到我的身体了，就让我活在你的体内，给我一点位置，让我看到我和圆富贵的孩子出生好吗？”余哲的元神哀求到。
张黎明的元神动了恻隐之心，“也是，像我们这种修佛成道的是该大气一点。”
于是张黎明的元神划了个位置，把余哲的元神关了进去，“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暂且饶你一命。”
深夜中，小巷内，张黎明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背在后头，大摇大摆地消失在烟雾中。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体中，他的心里藏着多少秘密。
第一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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