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父亲温暖的后背
小时候的我总爱生病。记忆里从六七岁往后的几年时间里,每到冬天来临的时候,我就遭殃了。每一次受了风寒,非得咳嗽个把月不可。不论是放假还是上学,只要是出门,妈妈就把我的头包裹得严严实实,又是套帽又是围巾的,口鼻绝对是不敢露在外面的。有时我才走到院当中,就已经被捂得喘不过气来,自己就偷偷地拉下围巾,而此时定会听到妈妈从背后喊我:赶紧把鼻子嘴捂上!别着凉了!我便极不情愿地把围巾好好地正了正,重又挡住了口鼻。
但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生病总在不经意间。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咳嗽。一冬天少说两次生病,中间也隔不上个把月的。就是到现在,母亲也时常会说起我小时候的这个毛病。母亲称这个病为支气管炎。
寒冷的冬天,咳嗽和打针是我的家常便饭,一天咳得我连好吃的饭都不爱吃了。那时,母亲为我这个病也没少操心,打听了很多偏方,也不管有没有效果,只要听人说哪个方子有好处, 她都要试一试。我吃过用棉籽油蒸的鸡蛋,而且吃了很长时间,妈妈说这样吃可以增强抵抗力;我还有个特殊待遇,经常能吃到炒猪肺子,妈妈称这是吃什么补什么,谁叫我肺不好总爱咳嗽呢?我到现在还时常怀念那猪肺子的味道,许是在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了。
我是多么希望能和小伙伴们一起在冬天里玩雪,打雪仗,堆雪人,可是当我生病的时候妈妈就不让我出去了,怕被风呛到而咳得更厉害。但很多预防都于事无补,冬天里我总是要去打屁股针的。
记忆里总有这样的镜头:房后的雪厚厚的,有的地方能够没过膝盖。在下雪的时候也刮着北风,雪被风塑造成了天然的阶梯状,有的地方雪会深一些,有的地方雪也会浅一点。我没有生病的时候爱和伙伴们去踩雪,我生病的时候,却要被爸爸背着从这里走过去打针。
一天要去二婶子家打两次针,爸爸一天里就要背上我在雪地里走两趟。一是那时我还小,再者我又咳又喘的,爸爸心疼我,只能背着我去打针。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总打屁股针,臀部打针的位置都起了硬疙瘩了,走路也是会疼的。深浅不一的雪地,爸爸的自行车更是推不了,所以爸爸的后背是我那时温暖的记忆。
我趴在爸爸的后背上,用手搂着他的脖子,小脑袋靠着爸爸的头,爸爸的胳膊向后面搭着,为我架了一个安全的宝座。我的两条腿在爸爸腰的两侧垂着,我的围巾搭在了爸爸的肩上。爸爸每走一步,我的双腿就会不自觉地颠着,我的身子也随着爸爸的脚步而上下起伏着,那像是坐上了跷跷板一样,悠哉悠哉而又飘飘然的感觉。爸爸的后背那样坚实宽大,那样安全温暖,我仿佛又有了一个承载我生命的摇篮,它是我有无限梦幻的甜美家园。
爸爸踩雪的声音在我耳畔一声声响起,那么清晰,又那么亲切。爸爸多日里踩出的脚印就像是乐谱上美妙音符一样,一个个缓缓地侵入了我的眼帘,又一个个从我的眼里慢慢地溜走,于是它们在我的心间奏响了一部美妙的乐章,生生不息地在我心里流淌和回旋着,那是爸爸留下的爱的源泉,我终生都受用不尽……
那时候打针都是肌肉注射青霉素,效果是明显的,但就是会使肌肉起硬块。白天爸爸背着我去打针,晚上时,妈妈就用热毛巾给我做热敷。总得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我才能恢复正常的生活。
后来也可能是我长大了,抵抗力增强了,我的这个病却没有再犯。然而,爸爸温暖的后背却是我今生的眷恋和回忆,它已经刻在了我的骨子里,陪伴我走过了童年,也陪伴我走过了青春,而此时我依然历历在目地回忆,我知道它还会陪伴我走到暮年,直到我人生终结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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