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我们(–)

作者: 梦沁 | 来源:发表于2022-10-04 22:00 被阅读0次

    天刚蒙蒙亮,我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闹钟。

    “起床啦!起床。”阿芝将我的蚊帐往两边一拉,对着我咆哮。

    她穿着一件白衬衫和一条不知从哪弄来的迷彩裤,英气勃勃地站在我床前。

    “别吵!我想再躺会儿。”我又扯住毯子盖住头。

    寝室的门不知被谁敲得“嘭嘭”响,外面又传来一阵吹哨子的声音,随着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集合了!迟到一分钟,罚跑一圈。”阿芝传达完教官的指示,便从屋子里消失了。

    我一听罚跑两个字,立马嗖地一下坐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完毕,三步并着两步冲进了队列中。

    我扶正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在昏暗的灯光下,辨识着教官的样子。

    他身高一米八,穿着一套两条杠的军装,纪风扣扣得严严实实。

    “立正向前看!敬礼!”他以雷霆风行之势,毕恭毕敬地向集合好了的队伍行了个军礼。

    “向右看齐,稍息!”他一直挺拨着身姿,精神抖擞地站在我们对面,开始了一段简短地自我介绍。

    我们只听见说他是一名90级军事院校的毕业生,姓谢叫大力。

    他中规中距地介绍完毕后,便开始点名检查队伍人员。

    还要我们毛遂自荐地、或者推荐选拔出一位队长。

    这时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自告奋勇地坚持自己可以胜任这个岗位。

    我们齐声欢呼并鼓掌一致通过。

    随着她站在队伍最前面带领大家。

    教官一声口令,我们又分成两个纵队,我才发现原来全都是女生,高矮参差不齐。

    “你去将短裤换了。” 你…你穿着裙子能运动吗?”他指着我和另一位女同学。

    “看看你们都穿成啥样了。”他那双恫恫有神的眼睛,让人心生畏惧。

    我羞涩地低下了头,觉得很没面子,不情愿地跑进了宿舍。

    等我返回时,听见他正在叫我的名字,“到!”我气喘吁吁地又回到原位,并快速地应了一声。

    “大声点,没吃饱饭吗?”他毫不留情地又朝我喊着。

    我委屈巴巴地双眼紧闭,用力地喊了一声“到,” 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教官!我也没吃早餐。”这时一个女生突然大声说道。

    哈哈…哈哈!操场上一片哗然。

    “你还没睡醒吧?”请报上你的名字。这位女同学顿感窘迫。

    他手里拿着花名册,扯着宏亮的嗓子,低头报一个名字又抬头看一下人,是否对得上号,三十个人一个都不少。

    他便将小册子上放进上衣口袋里,又整理了一下衣领。

    “立正!向右看齐,齐步走。” 我们听着口令,跟着他的步伐,开启了一天紧张的训练。

    跑步训练是从慢到快,绕着大操坪跑5圈。

    “哎呀,我的妈呀!不会儿听到一片叫屈的声音。我只跑了不到三圈,肚子开始难受,接着一阵疼痛,而且越来越密集。

    我完全跟不上他们的步伐,渐渐地落到了后面。这时已经有几个娇小玲珑的女生,偷偷地离开了场地。

    我实在撑不住了,腿一软屁股着地就坐在草地上。

    “一二一 一二三四。”的口令声离我越来越远,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晨雾也渐渐弥散开了。

    在操场边不远处的沙坑,隐约可见一些同学正在跳远训练。

    “梦!你怎么啦?”这时阿芝出现我的眼前,

    “你怎么没去锻练?”我摁着疼痛的腹部,断断续续地问她。

    “你快别说话了。”她一眼看我额头上的汗珠正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你这到底怎么了?”我也不知道!就是这里好痛啊。”我摇了摇头。

    她二话不说就弓着背,拍着她的肩膀要背我。

    “我才不要你背,把你压跨了我可怎么办。”你还会讲笑话,不算糟糕。

    她还是不放心地扶着我一拐一拐走到医务室。这里只有一个个值早班的校医。

    他说我是急性肠炎,也许是水土不服引起的。我吃了一粒药,疼痛得到了缓解。

    好不容易挨到午餐时间,我缩手缩脚地来到了饭堂,选择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乌央央的人群中,看见阿芝手里拿着一个白铁饭盒,站在一溜长长的队伍中等待着打饭菜。

    她不时回头四处收寻着,我也在找兵哥教官,想解释自己掉队的原因。

    我们同时朝一个方向寻找,阿芝一眼看到了我,向我招手并指着她一张一合的嘴。我看出来了她的口型是叫我过去。

    我拖着疲乏的身子慢慢地走到她面前。

    “别插队,请到后面排队去。”一个宏亮的声音,并振振有词地对我说。

    我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实在是令人生厌。

    怎么又是他,存心跟我过不去,让我又怕又恨的教官就站在我的身后。

    阿芝见我一脸尴尬,她连忙想要解释。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并摇了摇头,暗示她不用说那么多。

    “是的!阿sir。”我头也不回地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感觉背部有一双刺辣的眼睛在注视着,我一阵哆嗦。

    午饭后身子舒服了许多,疼痛也完全消失了。

    我全然不顾阿芝的劝阻,仍然坚持参加了下午的体能训练。

    一位年纪稍长的教官,上了一节描准射击理论课程,因为从这一年开始,大学生军训项目中,实地打靶射击已被取消。

    我们只能看见兵哥们扛着步枪卧射演习。

    接下来日子里,我比其他同学更勤快。

    每天我都坚持5点半起床,比训练时间早了半个小时,我拉着阿芝一起来到操场,做一些热身运动,再循行渐近地加强运动量。

    我们学校后面有一条河,利用碎片时间和同寝室的女同学,约好一起去那里偷学游泳。

    我当初只是想争一口气,不给教官数落我的机会,也不用看他那种瞧不起人的眼色。

    我讨厌他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年龄比我们大不了几岁,老气横秋的一点也不解风情。

    有天吃过晚饭后,一直没见到阿芝的身影,我感到心里空落落的,便独自一人去河边散步。

    那条河的左岸柳树成荫,右岸是我们训练的大操坪,大约有一千多平方米。

    我心不在焉地踢着小石子,走到了操场边的小道上。看见阿芝和那个教官站在操场中央,有说有笑地正聊得热火朝天。

    我一见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我就想躲开他俩绕道而行。

    “梦梦!你过来一下,快过来!”阿芝兴奋地大呼小叫。

    她不仅脑子好使,眼睛视力也挺好,不象我戴着眼镜也看不准靶心。

    我不想扫了她的兴只能硬着头皮,装着一个没事人一样,不紧不慢地走到他们跟前。

    “这个教官是我老乡,”我还没站稳脚跟,她迫不及待地介绍他给我。

    “我知道!”声音小得只有我自己才能听见。但是我还是很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

    他脱下了军装看上去还不丑,穿着一套运动休闲套装,在这个年代倒也算得上时髦,那双飘马运动鞋最吸引我。

    “哦?你就是那天在饭堂碰见的那个严厉的小兵哥蛋子?我说话毫无客气,故意装作不认识,还隐瞒他的身份。

    他听出了我的言语对他并不友善。

    “对不起!我要向你道歉,真的不知道你生病了。

    ”咦?你怎么知道她那天不舒服?”

    “很惭愧!我是她们年级的教官。”他低着头不敢正视我。

    气氛一下被他搅得降到了冰点。

    “兵哥老乡!你说的普通话真好听。”她有意地夸赞他,是想帮我解围。

    不过她一脸羡慕的样子也感染了我。

    “你等着瞧吧!我保证说的比他更好。”我默默地在心里暗想。并以挑畔的眼神瞅了一眼。

    他说话时眉飞色舞与训练场上,简直判若两人。

    在异乡遇到老乡自然会话不投机。他对阿芝说广东话,我似懂非懂我也无所谓。

    我也渐渐地融入到了其中,不过他也会顾忌到我,时而会转向我,并说几句长沙话,并大谈我家乡的美食是多么的美味,旅游景点是多么的美丽。

    他此刻在我心中的人设,是一个见多识广,知识广无边际的大哥哥。不再是之前那个刻板木纳的乡巴佬军官。

    “哪天…我们一起去吃烤鸭吧。”阿芝添了添嘴说。

    她见我们都没有吱声,她拉了我一下,又朝大力努努嘴。

    “我很爽快的答应了,”我早已听说过全聚德的烤鸭。

    “我请你们去吃涮羊肉吧,”他说离校不远的小镇上有很多小吃店,一般来说军纪严明,他们是不准善自离开营地。

    但是明天是重阳节,可以提前结束训练也可以自由活动。那时我根本记不住什么节日。

    “好嘢!好嘢!”阿芝拍着两手鼓掌。

    “说普通话,”我在一边提醒阿芝。

    因为在军训期间,大学生们都不准点外卖。清淡的伙食早已让大学生们变成了嘴馋贪吃的小猫。

    军训以来我们一直都是宿舍、食堂、操场三点一线之外,偶尔也会开展一些联谊和舞会活动。

    在紧张有序训练中,交友和学习都不误。

    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九月已是下旬,在黄昏时分,同学们沐浴着夕阳,在欢歌笑语中结束了一天紧张的训练,这也是我们军训最后的一天。

    “阿梦!今晚学校举办迎新晚会,教官们也会参加。”

    我哦了一声,她看我兴致不高。“你不想见到他是不是?”她诡异地笑道。

    “别瞎猜了,”我不可能会喜欢上他的,心里小鹿乱撞,面泛一抹红晕。

    这又是一个难眠的夜晚,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刚刚入睡,一阵狂风呼啸着吹过校园宿舍的屋顶,呜呜地作响。外面的大树被风吹得天花乱坠,东倒西歪。

    我一下被惊醒,发现床单上冰凉冰凉的,摸了一把又湿又黏。光线太暗看不清是啥,又不能开灯怕吵醒了室友们。

    我穿着一套棉布睡衣和一双塑料拖鞋,借着窗户透进来的一点亮光,轻手轻脚地摸着墙壁走出了寝室。

    屋外一片漆黑,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幸好我带了手电筒。

    一阵大风刮过,冷飕飕的。我打了个哆嗦,并一路小跑向厕所奔去。

    还没走几步远,不知踩着一个什么东西,脚下一滑打了一个趔趄,一头撞到水泥电线杆上。

    这时在离男厕不远处,有个影子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吓得我差点没喘过气来。

    我一手去揉头上的大包,一手想去地上找石块等物防身。我忍着实在太难受了,一股热流从裤裆里流了下来,真羞死人了。

    不过感觉一下就轻松了。

    我想着正好也不用进毛房了,掉头往回走。

    我反头看了一眼,那个神秘的影子不见了,这时风也停了。

    我紧绷着的弦松了下来,一回到宿舍我赶紧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此刻睡意全无。

    听见嘤嘤的声音,仔细一听是从我的上铺传出来。我急忙爬起来踩在床边上,去看阿芝是怎么回事。

    她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我吓了一跳,伸手帮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你怎么哭了呢?”我轻轻附在她耳边问道。

    这一问,她又抽泣了起来,眼泪哗哗地又涌出来。

    “不管出了什么事,现在都别哭!”我一边安慰她,一边嘘嘘地按着嘴示意,看她那么痛苦我也好心痛。

    我们不想让其他同学知道,于是我俩头靠头地不再言语,她这个时候什么也不想说。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之后,发现她的床折叠得整整齐齐,我想她一定没事了。

    从那之后,她象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音讯都没有。

    大概过了两个星期,我收到了阿芝寄来的一封信,里面还夹了一张明信片。

    这又到了一年香山枫叶红的季节了。

    晚霞温柔而妩媚,北京的秋季真的美得让人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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