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阿胶

阿胶是一味中药，我经常使用。在东汉末年的经典医著《伤寒论》中，就已屡次出现在经方中，比如“炙甘草汤”，再比如“猪苓汤”。

阿胶功效较多，我用阿胶，主要用它的主要功能，滋阴，补血。对它的功效从未质疑。

如果把《伤寒论》当作一个年代，在《伤寒论》之前，无人质疑阿胶的功效；《伤寒论》之后至今近两千年的时间里，也没人质疑阿胶的功效，现在倒有了。

为什么以前的人不质疑而现在的人质疑了？因为现在的人讲“科学”了。但中医并不是“科学”，它很大的一部分，是哲学。比如，阴阳学说，就不是“科学”。中医不是“科学”，为中医服务的中药当然也不是“科学”。用“科学”来分析中医或中药，首先就是错误的。

换句话说，如果中医是哲学，拿“科学”去分析哲学，显然荒谬可笑。拿“科学”分析中医也是如此。当然，中医也不是纯哲学，它更多是哲学和医学科学的结合体。用“科学”去分析中医，就犹如盲人摸象，你所摸到的部位是耳朵，就说这像是扇子；你所摸的部位是尾巴，就说这像是蛇。象还是象，只是你没有摸全。

如果不讲讲“科学”，信仰“科学”的人也不服。他们就说了，阿胶不过是驴皮熬的，有什么营养成分？阿胶不含铁，怎么能补血？但他们忽略了这一点：从化学的角度讲，阿胶是一个混合物，并非一个纯净物。是的，你以你的论点的需要，例举出阿胶中的几种纯净物出来，比如它含有什么什么氨基酸，并没有多大的营养价值。这就是以偏概全，就是盲人摸象。因为你以你的“科学”既不能全部、详尽地说出阿胶这个混合物的全部纯净物的内容，更不能全部、详尽地说出这个混合物中所有纯净物之间的比例、联系与它们之间相互作用。千万不要以为你的“科学”很“科学”或最“科学”，已经可以用它来衡量和评判世间万物。你须知道，所谓的“科学”，还远不够“科学”。

中医有中医的概念，西医有西医的概念，就“补血”这个概念来说，中医和西医的含义也是不等同的。中药讲性味。什么叫性味？这味中药是热性、温性、平性、凉性、寒性？味酸、甜、苦、辛、淡？还讲质，重、轻、润、燥、涩、滑？从这些方面得出它的功效。并不是从它含有什么氨基酸，含有什么微量元素而得出的。阿胶它是个东西，而这个东西是一个整体，是不能取其部分来看，割裂开来去分析的。

我经常使用阿胶，也经常使用姜。姜这个植物大家都很熟悉。我有时候用生姜，有时候用干姜，有时候用炮姜。你说姜有什么营养价值？有什么微量元素？但姜这三种不同炮制方法所产生的不同功效却是非常显著的。若以“科学”的方法观之，姜还是姜，还是那些氨基酸和微量元素，它们的作用怎么就那么不同了呢？还请“科学”的人给我一个很“科学”的解释。

所以，以“营养”来揣度一味中药的功效，是非常荒唐可笑的———这句话我送给那些所谓的“营养学家”。还有个叫黄煌的人，说是南京中医药大学的教授，他举了两个例子，说一人吃阿胶两年，得乳腺癌；一个吃阿胶二十年，得子宫内膜癌。

这个黄煌，既是教授，那它（不知男女，暂以“它”称之）就是个教书的，教什么的呢？没介绍。我知道，现在的浙江中医药大学就有经贸学院、外语学院，他极有可能在这样的学院中教书。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从它这话来看，此人毫无中医常识。不但毫无中医知识，也毫无逻辑常识。

它说，这两个人吃了阿胶之后得了癌症，一个是吃两年，一个是吃二十年。言下之意是，吃阿胶致癌。

如果说，吃阿胶致癌，一个二年即致癌，一个二十年方致癌，那阿胶这个致癌物的致癌效果也太不确定了。您是怎么确定这两位患者是因为吃了阿胶之后致癌的？您有没有考虑到一个反方向的问题：吃阿胶可能延迟了她们得癌症的时间？假如另有两位癌症患者，她们不吃阿胶，但一个喜欢喝茶，一个喜欢喝咖啡，您会不会说茶和咖啡致癌呢？您能明确指出阿胶中何种物质致癌吗？癌症是常见病，在致死疾病中居第二位，您见（或听说）两个病例有吃阿胶的历史就强烈暗示阿胶致癌，依您这逻辑，那我就完全可以这样说，她们其实是看电影致的癌，如果这二位都喜欢看电影的话。

当然，每一味中药，每一个方剂，都有它特定的适合人群。阿胶滋阴养血，那它就只适合阴虚、血虚的人服用，并非放之人类全都补。而就每一个阴虚、血虚的个体而言，情况又千差万别，有的人可能同时阳虚，有的人可能同时湿滞，有的人可能同时气滞血瘀，等等。所以，这些具有阴虚、血虚体质的人，单用一味阿胶既可能于事无补，也可能弊大于利。比如，某阴虚、血虚的人脾阳也虚，这阿胶一吃，消化不了，一伤脾阳，二成痰湿，那就得不偿失———此时，千万不能怪阿胶，只是你没把它用好。而且，人体的阴阳平衡是一个动态的平衡，并非静止不动。阴虚、血虚是可以吃阿胶的，要怎么吃（指与其他中药协同）？吃多少量？吃多久？这些都是问题。阿胶补阴，若阴已得补，是不是还要继续吃呢？当然不能。

我在喜欢养花时，认识一个同样喜欢养花的朋友，他跟我讲：“三角梅是好花。”他养得很好，他养的三角梅是他家最美的风景。我没把三角梅养好，因为我把它栽在露台上，高。三角梅根系不发达，也怕冷。栽在高处，台风一吹，伤根；冬天一到，受寒。但我从不否定“三角梅是好花”。

同样的，我要说：“阿胶是好药”，是一味好中药，它是为国人的健康作了大贡献的，别因无知而冤枉了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