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 家蛇

家蛇

家蛇是一只眼镜蛇，家乡两种毒蛇最多，一是眼镜蛇，二是蝮蛇。蝮蛇我至今没有见过，眼镜蛇倒是见过不少。在老宅附近亲眼目睹被抓，被打死的就有三尾，这期间村人跟我提起我家房子有只蛇，自打楼墙起就在那了，算起来这些小蛇可能都是她后代。

家蛇镇宅，述说者半是艳羡，半是敬佩。这老宅与家蛇相处几十年，平平安安。

记得那一年，父亲请来许多人，帮忙去砍大松树，并搬运到马路边，过称上车。农村请人忙活儿，付工钱外，供点心和两餐。午餐时间，父亲让我去打酒，我又蹦又跳的出去，开开心心的回来，第一脚踩上门口的石阶上时，突然发现一节溜溜的黑白相间的东西，我瞬间窜起来，飞也似的跑进屋，窜到云梯上，双腿颤抖，并大喊道：“蛇！蛇！蛇！...”众人正在吃饭，不慌不忙的问我在哪里？我只敢用手指着门口台阶的地方。他们取了一根棍子就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找出去，果真在台阶旁的大石下，看到一节蛇尾巴，他们朝屋内的我安慰道：“别怕，小蛇。”惊魂未定的我，这才舒了一口气，似信非信的慢慢的从云梯上挪下来。为了尽力掩饰内心的恐惧，而且这些人在那给自己壮胆，内心的好奇心也驱使自己出去瞧瞧。看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捅，又是拉，又是拽，最终蛇耗不过，自个儿挪出来的，嘴里还含着一只大蟾蜍，已经被吞下去只剩下几只腿。蛇显然有些疲惫，慢慢的吐出蟾蜍，双眼暴突的蟾蜍满是惊恐，但肚子一点点鼓起来，最终自爆。蛇挺起半身，呈蒲状的头，吐着信子，噗噗的发出威胁的声音，一大哥用木叉叉住蛇头，提起蛇尾装进袋子里。最终蛇的去路便是拿到镇上卖给专门收购蛇的商人，重九两，没过斤，价格降一等。

本以为这就是家蛇，但村人都说，家蛇自几十年前打楼墙的时候便已在，这几十年也不止长这点大小。

后来亲眼见到一只大花蛇，绕在邻居家墙角的砖柱上，手臂粗细，看其慢慢蠕动的样子，浑身起鸡皮疙瘩。

看到花蛇后不久，一天母亲惊恐的跑来找年轻人，说有大蛇在自家后门，问她什么颜色，说是一黑一白。大伙儿眼冒金光，都抄了家伙儿赶去，哪想蛇已经不在。自这之后，我去后门的洗浴间都战战兢兢。

老宅自所有人搬走后的第二年，经历了一场台风，与先前住人那会儿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但是所有瓦片全部被刮飞。父亲交代我去把爷爷和二叔的灵牌取了放在奶奶那里，踏进老宅那一刻，所有眼前的一切，历历在目，但都面目全非，潮湿的空气掺杂着浓重的裹着灰尘的霉味儿，我小心的在落满碎瓦砾的屋里走着，看看房间，看看厨房，看看后门。当我从后门出来走到中厅时，突然一段熟悉的东西闪现在眼前，15公分长的黑白色段相间的蛇尾巴，我窜起飞也似的跑出去，歇了好些时候，心跳稍稍缓了些，内心经过多番挣扎后，心想与家蛇相处这些年，受家蛇护佑平平安安，这才鼓起勇气进屋。进屋，定睛一看，蛇已经不在，长吁了一口气，虽如此，我还是抓紧步伐，搬了灵牌匆匆离开。回来的一路，脑袋里一直回荡着一个问题：这只是家蛇吗？虽不能断定这是家蛇，从其尾巴可比九两蛇最粗一段来看，内心已坚定此家蛇无疑。而这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家蛇。

再过一年，这老宅被拆，被夷为平地不说，连同后院两亩梯田一起被整成一块，老宅自此被埋在地下，家蛇也一起被埋，此后周边再未听说眼镜蛇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