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个爱捕鱼的人。对于他来说没有比捕鱼更快乐的事情了,从没见过有比他还爱捕鱼的人,他简直是个捕鱼迷。
印象中,父亲大多是自己织网。父亲总是微笑着说:“网还是要自己织的好,只有打过鱼的人才知道怎样能把网织的结实,才能编织出好网;虽然织网有点累,耗的时间比较长,但终究是值得的,打鱼的时候就知道了。”而我向来是全然不在乎这些的了,我只关心父亲捉了多少鱼,捉的鱼有多大。我的注意力全被那一条条鱼所吸引,哪管得了织网的辛劳或乐趣呢!
父亲如要新织一个网,那必定是选在夏日无疑。平日里父亲被农务缠身,又要为一家人的生计奔波,没有空闲时间去做这些。冬日里虽然空闲时间较多,但毕竟是接近一年的尾声了,农家人忙碌了一年,总是说什么也要在最后的时间里享享清闲的。而我猜想,父亲不再冬日里织网怕是还有一个原因:冬日里天气寒冷,鱼儿都躲在水下,能捕的鱼是少之又少,网织好了却暂时无用武之地,爱打鱼如命的父亲怕是难以忍受吧!
父亲织网前总会做很多准备,唯恐自己织网的材料不行,织不出令他满意的网。他总是多方打听哪里的网线结实耐用,亦或是哪里的铁坠重量合适,然后托人帮忙购买等等。除此之外,他还要做一个形状和刀片大小差不多的小木块(具体大小还要根据打算织的网的疏密来决定)以及一个类似缝衣针的木梭。前期准备结束后,父亲就要开始织网了。父亲先是在墙上钉上一个钉子固定好位置,然后以这个固定的位置为圆心,做起他织网的活计。织网是父亲最大的乐趣,所以炎热的天气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相反,我觉得父亲好像还乐在其中呢,仿佛他的世界只剩下织网这件事,再没有别的了。妈妈则认为,夏天天气热也没什么重要事情要做,织网反而可以打发时间,也就由着父亲了。要是父亲在农忙的时候织网,估计家里要爆发一场战争了。
父亲织网时总是忘却所有,沉浸在他自己的小世界里,时而面带微笑,好像遇到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时而哼着小曲,越唱越起劲,在父亲的“熏陶下”我还学唱了不少歌曲呢!可是沉迷于织网的父亲有时也是挺讨厌的,弟弟在房间里哭闹他不管,我只是从他面前走过,他就说我过来过去晃得他心烦,打扰他织网,还说我不听话。真是个坏爸爸,眼睛里只有他的网,弟弟哭闹怎么不嫌烦,为什么偏偏嫌弃我。哼,妈妈让你去喂小鸡,和你说了好多次了,你怎么还在织网?小鸡都快饿死了你也不管,你才不听话,你是不乖的大人!
因为父亲的专注,渔网很快就在木梭的来回穿梭中织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后续工作了。网织好了以后还要把铁坠弄在网的最下面,这样鱼才会被牢牢地围在网里,逃脱不了。而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血网”(可能不同地方叫法不一)了,所谓“血网”,就是把刚织好的网放在动物的血里面浸泡一夜。“血网”对动物的血也有一定的要求,一般选用刚刚宰杀的动物的血;因为这样的血腥味较浓,而且腥味停留在渔网上的时间也比较长,捕鱼时能吸引很多鱼。经过一夜的浸泡后,只要把网拿出来放在空地上晾干就行了。经过一系列的工序后,网总算是可以投入使用了。一想到很快就可以用这个网捕好多好多的鱼,我觉得我比父亲还要开心,仿佛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功劳。
终于等到这一天。父亲选了一个比较凉爽的午后带着我和弟弟一起去捕鱼,父亲提着网,我和弟弟在后面提着篮子拿着装鱼的袋子。这一幕多像行军打仗啊,一位威武的将军在前面行走,后面跟着两个小士兵。哈哈,走了,去打仗了,今天一定满载而归!
那天,父亲确实打了很多鱼。豆大的汗珠调皮的悬挂在父亲的额头,它以为我爸爸会觉得累吗?才不是呢,我爸爸可开心了,不然那哈哈的笑声又是谁发出来的呢。我和弟弟也很开心,虽然只是跟在父亲屁股后面捡鱼,但那种收获的喜悦是不可替代的。
捕鱼结束了,当然不能把渔网忘记了。父亲回来后先是把渔网上的杂草弄下来,再把网放进,最后又找了一棵高大的树把网悬在上面,只待晾干收网。因为渔网是用麻纤维织的,麻纤维吸水易膨胀,潮湿时易腐烂,所以渔网用过后晾晒两天能延长渔网的寿命。
可父亲后来还是又织了很多网也废弃了很多网。是啊,新旧更替,有什么是不变的呢?再好的东西也有衰落消失的一天。如今想来,父亲似乎很久没有织网了,时光就这样悄悄溜走了。如果父亲这时候想要织网,我一定静静的坐在他旁边看他织网,我要把每一步都铭记在心。
至今,家里还留着父亲很久以前织的网,那些网经过岁月的侵蚀已经不能在用来捕鱼了,但它却记录了我童年多数的回忆,记录了我曾经在父亲后面捡鱼的开心时刻。那些网承载了童年的欢乐,如此珍贵之物岂有不好好珍惜随意丢弃之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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