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提线的木偶

  昨夜的城市刚下过雨，空气还有些潮湿。蒋小爱挣扎在被窝中，用手摸索着按掉了定好时间的闹钟。“小爱，快起床！”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明明听得那么熟悉的妈妈的声音，原来是幻觉了。毕业后在外开始自己打拼生活，水费电费房租费以及工作，打破了二十三年来的习惯。习惯了不用操心金钱操心生活的日子，那时候只管读书就行。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变得太快，变得不尽人意。

  小爱一股流趴下床，匆匆忙忙从柜子里翻出比较上眼的服装，急急忙忙洗漱一番，连高跟鞋都还没踩稳，一跛一跛地边穿边出门。早餐，习惯了没有它的日子。只靠每天早上几块面包一杯咖啡解决。

  赶到车站，没过多久车就来了，不是准时而是时常会误点。“对，这次得快的抢到前面去上车。”小爱为了能在车上找个好位子站得舒服一点，几乎每天早晨都要做一遍这样的思想斗争。好不容易车子今天终于停在了对自己最有利的位置，但后面的人一拥而上，像超市大甩卖时一群疯狂的大妈购物一样，整个身子根本就没用力，完全是被挤上去的。立稳脚跟后，小爱整理一番零乱的发型。她看着车上每天都能看到的形形色色的人，穿着正装打电话的，拉着孩子送去上学的，到早上才结束工作睡倒在座位上的。莫名的一股心酸，一种担忧，即使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

  来到刚刚通过实习期的大型公司。一进门就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似行尸走人般眼前这帮忙个不停的白领，小爱的右手揪了揪自己的衬衫衣角，吞咽了一口口水。“来，你是新来的吧，快把这堆文件去复印一下。”毫无感情的语气，小爱措手不及地被砸过一堆资料。“好好，是，我马上去。”下一秒却温顺地连忙答应着。 

  有点稀里糊涂地来到复印机旁，打开顶上的盖子，却发现复印纸一张都没有，小爱张望着四周，没有熟人，又不好意思开口，欲言又止地紧缩了一下眉头。“哎，今天的文件还没审核完，先去喝杯咖啡提提神。”像声音的低沉一样，进来一位中年男子，白衬衫都没完全塞进裤子里，想必是熬夜了。小爱有点惊讶地看了看他，嘴巴形成了一个小o形状。男子似乎很懂，“哦，找复印纸对吧，在旁边那个柜子里。”手里拿着刚泡好速溶咖啡，用食指指着柜子说到。“哦，好，谢谢。”才回过神来的小爱走过去打开柜子门，拿出一叠复印纸，而后塞进机器里，听见机器运作的嗡嗡沙沙的声音，小爱松了一口气，仿佛在考试最后几分钟完答出了难题。

  “那个....这是您要的文件复印，我是新来的职员，我叫......”“哦，谢了。喂，王总啊，你好.....”还没小爱把话说完，只见眼前的这个人迅速地拿过文件拽在左手里，右手拿着手机眉开眼笑地与客户商谈着。 

  小爱第一次有种被忽略的不愉快感，可又无奈。正如她所预料的一样，接下来她就抱着一大堆遮住头顶的资料，开始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没完没了的整理。忙碌而枯燥的一天很慢也很快，窗外的夕阳穿过玻璃，散落了一地的刺眼。身边的同事陆陆续续都下班了，几乎没人跟她打声招呼，偶尔几个面善的，跟她说声再见，让她也早点下班。人越走越少了，白炽灯最后只剩下自己头顶的一盏。第一天就加班，想也不曾想过的累人。

  马路上的车子亮起了大大小小的灯光，夜晚，从高楼上向下望去，城市很美，美得让人陶醉，让人心碎。小爱整理完最后的资料，穿上外套，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公司。已经是晚上八点半，走过一路的路边摊，各种香气扑鼻，看着夜晚开工的小摊贩，突然想吃妈妈做的饭菜，这里的食物很多，却再也找不到自己喜欢的味道。

  翻开手机，上下翻找着联系人，想找个人说说话，却真的不知道该打给谁。小爱叹了口气，又默默地将手机塞进衣袋里。抬头看看天，没有小时候的繁星，想到大学时那群痘逼的室友，现在她们都在哪里，过的还好吗？想到高中时一直跟自己打闹的他，是否已经变成了大人的模样，或还是老样子。

  小爱沿着路灯，一个人静静地走着。未来没有她想象的美好，日子像是被浸泡的苦涩茶叶，最美不过年少，疯狂一场，却平淡收场。望着自己没有轮廓的影子，像是被提线的木偶，渴望挣脱，却只能按着生活的规律进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