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往事如烟（二）
钟修良的造访，实出凌大茂的预料。凌大茂一见到钟修良，他就拉住钟修良的手流泪道：“修良老弟，我对不起你啊！”看着骨瘦如柴的凌大茂，钟修良动感情了：“大茂哥，你是个好人，我不怪你。”凌大茂听后，紧紧抓住钟修良的手道：“我死后，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乔子。”
钟修良走后，凌大茂无力的对着乔姐交代道：“给孩子们打电话吧，我时日不多了。”乔姐安慰道：“大茂哥，你没事的。”乔姐说归说，还是给世峰打电话了。
电话通后，乔姐哭着道：“世峰，你伯时日不多了，你通知一下你的两个姐，快点回来。”凌世峰难受道：“娘，明天，俺姐弟仨就能到家。”
姐弟仨到家的时候，乔姐正在给凌大茂喂大烟，世月惊呼道：“娘，你咋让我伯吃这个。”乔姐怪道：“你咋呼个啥，现在这个，是你伯最好的止疼药。”
凌世峰坐在凌大茂的床边道：“伯，咱去住院吧。”凌大茂有气无力道：“我不去，我让你们回来就是交代后事的。”
也许是喝大烟后起作用了，也许是凌大茂回光返照了，凌大茂突然的坐了起来，乔姐忙扶住道：“想起来，你喊一声。”凌大茂笑道：“见了孩子们高兴。”凌大茂要了一杯茶喝了几口后道：“我让恁仨回来就是告诉你们，我时日不多，我死以后，你娘要是改嫁，你们仨不准拦着，另外，不论你娘做的好坏，你们都要给你娘养老送终。”
凌大茂说完，又摆了摆手，让乔姐母女三人都出去了。
凌大茂对着凌世峰道：“世峰，你是家里的男人，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你娘为了你仨上大学，她是卖身弄的钱，在这件事上，是经过我同意的。”凌世峰听的心里流血了，他哭道：“伯，我理解您俩，您俩是怕我姐弟仨在农村受罪。”
凌大茂摆了摆手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凌大茂说完身子往下一缩躺床上了。
凌世峰见父亲闭上眼睛不说话了，站起来给父亲盖了盖毯子，轻轻的退了出来。
凌世峰一出来，半吊子的世昕问道：“咱伯给你说的啥？”凌世峰白了她一眼道：“让你出来就是不想让你知道，瞎问个啥。”
是夜，凌大茂对着乔姐道：“乔子，我有感觉，我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我要先走了，我真不放心你啊！”乔姐搂着骨瘦如柴的凌大茂道：“大茂哥，你不会有事的。”凌大茂艰难道：“三个孩子，就世峰靠得住，我死后，你就跟着世峰养老吧。”
第二天中午，乔姐端着鸡汤去喂凌大茂时，凌大茂安详的睡着了，脸上带着微笑，乔姐忙把碗放在桌上轻轻喊道：“大茂哥，该吃中午饭了。”乔姐连喊两声，凌大茂都没反应，乔姐慌了，伸手一摸凌大茂的鼻子，乔姐大哭道：“大茂哥，大茂哥……”但这一次，乔姐是无论如何都喊不醒凌大茂了，凌大茂带着微笑，带着满足走了。
凌家，在凌角坳是大家族，凌大茂的堂弟凌狼啃又是村主任。另外呢，凌狼啃对凌大茂有感情，有了这些因素，凌狼啃在凌大茂的丧事上是百倍的用心。更何况乔姐要风光大葬凌大茂，照事的凌狼啃就更愿意了。
更让凌狼啃高兴的是，凌世峰告诉他，他要为父亲写一篇祭文，这让凌狼啃的心里更美了。一来，可以看看自己的内侄文采，二来嘛，以后自己再出去为别人主持这样的事，自己就可以按葫芦画瓢也干上一篇祭文。这样一弄，自己照事的“封子”肯定要比原来的大，这样的美差可是一箭数雕啊！用凌狼啃心里的话说，公私都有了。
”照事”的凌狼啃告诉凌世峰如果要搞的隆重，一、要找一个“大师”“看好”下葬；二、“看好”下葬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咱得租一个水晶棺把我大哥放进去；三嘛，本身就得租一个水晶棺，瞻仰遗容时，亲朋好友围着水晶棺转一圈可比围着棺材转一圈气派的多。
凌世峰听后，不假思索道：“二叔，钱不是问题，只要能让我伯走的体面，您咋整都行。”
三天后，凌大茂的出殡仪式开始了，凌狼啃站在祭奠桌高声喊道：“第一祭，由孝子为父亲致祭文。”
跪着的凌世峰站起身走到祭奠桌旁，他掏出祭文悲悲切切念道：“维公元2016年11月14号是父亲和我们要阴阳两隔至日，慈父驾鹤西去，儿女们跪拜吾父灵前泣曰：
呜呼，慈父您走了，瞻仰您仪容后，亲人们已痛断肝肠，父亲啊，您匆匆的走了，没有亲人的陪伴，您可会自己照顾自己？
父爱如山，纸短意远。寥寥数语，难报慈父养育教诲之恩，潸然泪下之时，儿女们思父之情难以言表。
慈父生前，孝敬父母，拳拳之心，乡邻亲友，皆有口碑。
为了这个家过好，慈父生前忍辱负重，阅尽人间炎凉，而在这个过程中，您却把自己累垮了。可父亲啊，您却无怨无悔，可您还没过花甲之年啊，您走了，您让没尽孝道的儿女苦无处诉，悲无处放啊！孝无处进啊！
慈父得病期间，为了让亲人们减少对他的牵挂，总是谈笑风生，把病痛的疾苦用超人的意志压在心里，用您的霸气、傲气，向生活展示，我永远是生活的强者，我就是我。
痛哉我父，哀哉我父，儿女跪拜之时，愿慈父早升仙界，位列仙班。
儿女们跪拜泣哭之时，儿女们渴求天神，假如有来世，儿女们还愿意聆听您的教诲，再续父子情深。”
凌世峰哭着把祭文念完了，至于后面的祭奠仪式咋走完的，哭的死去活来的凌世峰就记不得了，凌世峰是被众亲友搀着去凌氏祖坟的。
有时候，大悲之时，深爱之情会升级的，棺椁下葬后，要封土时，失控的乔姐猛地跳进去，要和凌大茂一起走。凌世峰见状，哭着也跳下去道：“娘，你要是这样，我陪您一起走。”
埋葬完凌大茂后，乔姐趴在坟上哭的死去活来的不肯离去，众亲人的劝解，乔姐就是听不进去，乔姐哭着道：“我想再陪世月她伯一晚。”凌世峰走到母亲跟前，他拉起母亲，背着哭泣的母亲下山了。
凌大茂风光大葬后，凌世峰没急着回北州市，他要把家里的事处理一下。自家的地，母亲是无论如何都种不成了，凌世峰与二叔凌狼啃合计以后，把家里的地一分为二让舅舅和凌狼啃种了。两台农机暂时由舅舅管理，家里的农事一处理完，凌世峰就要带乔姐回北州市。
凌世峰想法很好，但结果让他失望了，乔姐一意孤行道：“家里别的事你咋处理我都不管，但现在你要我跟你走，我是不会同意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再陪你父亲一段时间。”凌世峰会劝，可乔姐却是死活都不同意，没办法的凌世峰妥协了，他临走前，特意给舅舅交代，要是母亲有啥事，赶紧给我打电话。
一七过后【河南地方规矩，死去的人，一般过了七天，后事就基本处理完了】凌世峰走前又特意嘱咐母亲，一定要想的开，咱家后面的事还多着呢。
这几天里，乔姐经儿子的苦劝，乔姐也想开了：是呀，大茂的意愿我还没给他办完呢，老凌家不能绝后啊！
人是高等动物，有了责任，就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此时的乔姐倒是反过来开导儿子：“你这次回去，一定得抓紧时间，我可急着抱孙子呢。”
凌世峰听了母亲的话后，凌世峰放心了。为了宽母亲的心，凌世峰骗母亲道：“我和夏雨商量好了，不出明年，就让您抱孙子。”
初春后，乔姐让老孙头给自己又买了一头老母猪，她自己又把门前的几分地开了出来，种上蔬菜。乔姐想通了，人活着，总得要干些事情的，至于挣钱多少不重要，干点事心里不闹腾的慌。
常言道：红颜祸水啊！乔姐想平平安安了却一生，可凌狼啃不同意啊！凌大茂在世时，凌狼啃是怕死了这个二球大哥。这凌大茂一走，性欲旺盛的凌狼啃旧病又复发了，他又打起了乔姐的弯弯绕，但这次，凌狼啃可不像前一次那样鲁莽了。一来，自己现在是村主任；二来嘛，毕竟还有凌世峰这个大侄子是乔姐的靠山，自己要想把乔姐搞到手，得智取啊！
年内的时候，凌狼啃就把凌大茂的大病补助钱弄成了，一开春，有了想法的凌狼啃加紧了步伐，很快，这件事就落实了。拿到补助的两万多块钱后，凌狼啃高兴坏了，他专门办了一张卡，卡到手后，凌狼啃笑了：“老子的单相思梦要圆了。”
时态的发展有时候是匪夷所思的，凌狼啃觉得稳操胜劵，可结局还是让他大失所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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