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你眼中美妙的我,就看到了我自己的生成。
渡边与永泽结识起源于一本小说——《了不起的盖茨比》,渡边对这本书的评价极其之高,称其为“何等妙不可言的杰作”,“一次都没让我失望过,没有一页使人兴味索然”。渡边周围的人没有读过这本书,而永泽除外。当时永泽就读于东京大学法学院,据推测应该是大学三年级。永泽很欣赏读了三遍的渡边,于是两人顺理成章地认识并成为了朋友。
简单介绍一下永泽:以头脑聪明知名,喜欢古典小说,声称“对死后不足三十年的作家,原则上是不屑一顾的”;气质非凡、风度潇洒;具有天生的领袖气质。家庭条件也是无可挑剔,父亲经营一家大医院,哥哥是东大毕业生。
至此,渡边对永泽的描述可谓尽善尽美,但随之笔锋一转,指出永泽是一个集几种相反特点于一身的人:极度热情却又爱搞鬼整人,既高贵又世俗,内心在阴暗的泥沼里孤独地挣扎,背负着他的十字架匍匐在人生旅途中。
高富帅的永泽似乎永远都没有发自内心的快乐过在渡边的描述中,永泽做过几件令人瞩目的事情,如为解决新老生之间的摩擦曾生吞过三只蛞蝓;有大小可观的阳物,曾睡过约75个女人;轻松地通过外务省复试……但每一件事儿都彰显出永泽非凡的才能,至于“内心在阴暗的泥沼里孤独地挣扎”或者背负什么莫须有的“十字架”,则完全无迹可寻。因此,读者不禁满腹疑惑——渡边所说的“十字架”在哪里呢?
活捉一只蛞蝓,不得不说,真恶心,真亏永泽可以咽下去,果然对自己下手够狠如前述《直子篇》所描述的,直子与外部世界格格不入、挣扎着,曾想把渡边作为链条连接外界;而与直子那外在的、可显现出来的挣扎相比,永泽的“挣扎”之处在于他完完全全是在与内心作搏斗,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如我们大部分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拖延症,而若是看到一个完全没有拖延症的人,那么我们便会认为他不正常、是异类,这是直子所处的状况。而永泽则是病入膏肓的人,下面我会分析永泽病症在于哪里。
永泽背负的“十字架”是什么?
想要了解一个人,不妨看看他读什么书。与永泽有联系的书共两本,前面提到的《了不起的盖茨比》以及《吉姆爷》。我从豆瓣上分别摘抄了两本书的部分梗概,如下:
《了不起的盖茨比》梗概: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美国,空气里弥漫着欢歌与纵饮的气息。一个偶然的机会,穷职员尼克闯入了挥金如土的大富翁盖茨比隐秘的世界,惊讶地发现,他内心惟一的牵绊竟是对河岸那盏小小的绿灯——灯影婆娑中,住着心爱的黛西。然而,冰冷的现实容不下缥缈的梦,到头来,盖茨比心中的女神只不过是凡尘俗世的物质女郎。当一切真相大白,盖茨比的悲剧人生亦如烟花般,璀璨只是一瞬,幻灭才是永恒。
We are all just prisoners here, of our own device --from Hotel California《吉姆爷》部分梗概:在一次远舫中,满载一船香客的帕特纳号将要深没时,吉姆对以船长为首的船上的官员不顾乘客性命,拼命去争夺有限的几只救生艇的行为,极为鄙视,不屑和他们为伍。他决意和一船乘客共患难。但是,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他被恐惧和混乱吓破了胆,那致命的一跳在本能的驱使下终于发生;他到底还是跳到了他曾经厌恶过的同伴中。
《了不起的盖茨比》讲述的是上层社会有钱人的冷酷残忍和居心险恶。值得玩味的是,永泽自己便是出身于上层社会,“富二代”、“就读名牌大学”、“风流潇洒”种种标签贴在身上,然而永泽却喜欢《了不起的盖茨比》,“欣赏着”上层人褪去表面的光鲜亮丽后无耻阴暗的一面。
《挪》中与永泽相似的一个人物——玲子曾教过的那个女孩子,便是如《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黛西一样的人。那个小女孩说谎被发觉后,便或流泪、或嗲嗲地解释道歉;是个为了让别人倾心而不惜使用一切手段的、工于心计的孩子,懂得怎样才能使人产生好感、获得别人的夸奖,是个“高情商”动物(这里“高情商”加了引号,是因为按照大部分人的理解,高情商就是会说话、会办事,懂得能让他人开心;但在我的理解中,这并不是,甚至是曲解了情商的本质含义)。
另外,《吉姆爷》讲述的则是吉姆在面临恐惧时放弃了自己的信仰,作了自己曾鄙夷的举动。《挪》中这样的人物也不乏其人,如闹罢课的学生领导们,在宣布罢课决议时慷慨激昂,然而罢课被制止后却首先复课,极尽见风使舵投敌变节之能事。
之所以永泽会喜欢这两本书,在于他过早地认识到了社会的本质——“社会这东西,从根本上就是不公平的”,他曾如是说;他早已了解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正如他所说的“绅士”般的行为规范。永泽熟悉这套行为规范,也善于利用这套行为规范。他能说会道,目的是为了和女孩上床;他参加外务省考试,目的是想在这臃肿庞大的官僚机构显一显身手,施展一下拳脚。但他终究是个玩世不恭的人——只是玩弄自己的出众才华,与女孩睡觉也不是出于真心;他心中没有理想,所做的不是自己想做之事,而是自己应做之事”。换句话说,永泽拿自己的心与魔鬼做交易,换回了一身好本领;他每使出一招,周遭喝彩声便此起彼伏。听到别人的喝彩声,他也不觉得开心,只是觉得大家眼中的英雄即是如此,那自己便勉为其难成为“大家眼中的英雄”吧。如永泽所述,自己具有这种能力,又有发挥这种能力的场所;在周围充满可能性的时候,对其视而不见是非常困难的事;在某种意义上,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看到你眼中美妙的我,就看到了我自己的生成——永泽的悲剧正在于此。他人生路上所背负的“十字架”,正是旁人眼中的期待——来自于有着不凡成就且要求严格的爸爸,来自于旁人对其能比肩学有所成的“东大毕业生”哥哥的期许。永泽承担着这种期待,这个“十字架”,成为了旁人“眼中美妙的我”,而不是自己“眼中美妙的我”。
永泽身上的两面性
渡边说,永泽最大的美德是诚实;但尽管诚实,却一次也没交心于他。
渡边还说,永泽极度热情却又爱搞鬼整人,既高贵又世俗。
直子则说,永泽比她不正常得多。
而永泽自己说,亲切热情倒是不假,但就是不能打心眼里爱上某个人,而总是有个地方保持清醒,并且有一种饥渴感,如此而已。
永泽还说,他与渡边本质上都是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人。
不得不说,永泽是个演讲口才十分棒的人,如某视老总做得一手漂亮的PPT,如某宝老板煲得一手好鸡汤。下面则是永泽的Show Time。
如果读的东西和比人雷同,思考方式也只能和比人雷同。
有识之士不会如法炮制,取羞于人。
我只是不愿意在阅读未经过时间洗礼的书籍方面浪费时间。
不要同情自己,同情自己是卑劣懦夫的勾当。
那不是努力,那是劳动。所谓努力,指的是主动而有目的的活动。
初美死后,永泽写信给渡边:“由于初美的死,某种东西消失了”。可见,初美身上那种能引起别人共鸣的东西,也曾给永泽的某一沉睡的部分带来过共鸣。但此时的永泽已经被身上背负的十字架压在下面,无法动弹,匍匐前进。像直子曾试图将渡边作为连接世界的纽带一样,初美则一度是永泽连接内心的纽带。现在这条纽带断了,永泽的心再也回不来了,正如直子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一样。
活着的永泽,心已死去;死去的直子,为心而活。
永泽与直子是两个极端对立的人,在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人只占少数。后一篇《绿子篇》中,我会向大家讲述我们大部分的人,我们会看到普普通通的爱情,平平凡凡的恋爱故事,那便是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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