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老莫还乡,还乡多惆怅,一年又一年,还是旧模样。
老屋老屋自最后留守者母亲的离开已然空置近二十年,雨打风吹日浸月浊而破烂不堪。每每的回乡,打开深锁的家门总是莫名的感慨,一种悲沧凄冷涌上心头。
老屋犹记老屋建成之初,尽管青砖青瓦,普通之极,却亦邻人羨慕,家人荣光。岁月沧桑,人事浮华,世界巨变,初心未改。老屋于我敝帚自珍,长情永驻,愈久弥深。最美好的记忆,最深的情永藏于此。
门前屋后杂草丛生,斜枝乱横,曾经无数次走过的路已经荒芜,不得不借道邻家。南北朝向的两间厢房早已倒溻,唯有裸露的地基和残存的瓦砾碎片显示曾经的印象,一口人工打的手压井依旧如桩般的立着,缸口锈迹斑斑,从锈蚀的砂孔中仿佛看到我少时担水的身影。二十年随手栽种的石榴居然存活了下来,枝繁叶茂,开着樱红的花。风中摇曳,频点枝头,我姑且认为它是对我的招唤吧,或是谢我当初的无心插柳柳成荫之举。
老屋屋后曾经诺大的竹林早己面目全非,残存散落的几处青竹苟延残喘,被野藤缠绕着,挣扎着,弯曲着,也许不久也将自然消失在某个寒冬。
老屋从邻家取来钥匙,打开锁具,推开屋门。一种朽木的腐味,霉味扑鼻而来。散落的家具东斜西靠不成形状。四壁斑驳,裂缝如筋脉般横生,屋顶处绽裂着,透着光亮,铺就芦席被灌进的风雨撕裂开,破碎着,耷拉着。耳畔顿时想起当初为我家打芦席的那个老头,在村里大库房里边打芦席,边给我们讲故事唱小调的情景。
九十年代很多家庭都会添置的一口座钟还会坐在柜中央,每每的整点钟声依旧铿锵在耳。钟顶的木柱已经倾斜,摇摇欲坠之势,我不敢去拔动它,生怕一触即轰然倒塌,还是顺其自然吧。
梁上悬挂的广播应该算是家家都有的电器,上学的时候总是被它开播的宏大音乐声中惊醒,母亲说我出生的时刻正好是广播开播的时间,彼有点应声而生的契合之意。广播外面木壳还挂在梁上,里面的喇叭跌落在柜头上,灰尘满是。
墙壁上张贴的年画带着时代的风情,边上卷起的褶皱挂着蛛网,网中的蜘蛛无视我的突然造访,稳坐中军帐,享受自己的猪味。残缺的春联不知张贴于何年何月,旮旯角落处犹见我少时龙飞凤舞的手书,不禁哑然失笑于少年不识愁滋味。
曾经下榻的龙床蜗居西房,更让我百味丛生,欲语却忘言,虽无泪干行,心中亦是翻江倒海。青春的记忆如电光火石般,点点滴滴陆续成片成集,一如昨日在眼前。
每一次的归来,总是要打开尘封的记忆,原封不动的老屋是永久的牵挂,老屋如一名老者,已入暮年光景。它什么时候会一夜轰然而倒已经无法给出准确的时间,我惟愿希望它就这样寿终正寝,尽可能的久下去。我不知道未来几年会不会拆掉重建,也许倒了便不再重建。我永远回不去了,永远只是一个过客。我最美好的记忆也将随之而去。
人生最好如初见,何处话悲风。人亦是,物亦是。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