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各种明星大腕的桃色事件充斥着网络,成为无聊网民茶余饭后的谈资。其实,在文学作品中,对于这类敏感区域的涉及也并不在少数。比如,福楼拜笔下的包法利夫人,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还有劳伦斯塑造的查特莱夫人等等。当初读完《包法利夫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只是觉得女主的丈夫包法利先生有点可怜。《安娜·卡列尼娜》呢,还没有看过,只是知道大体梗概。至于《查特莱夫人的情人》,被禁过的书总能引起人们的格外关注和好奇心,我也不例外。更何况这本书在写完初期,为了不被“阉割”掉,作者曾托朋友“私下印行”发过高价限量版,真是打的一手好牌。
《查特莱夫人的情人》,最开始是以作者的名气和大胆出格的性描写引起外界的注意,甚至一度被认为是“淫秽作品”。但读完感觉这样的标签有失偏颇,至少作品中没有引起人强烈不适的描写,就是至少看着不恶心反感。其实,在读的过程中最先让我想到的是梁启超在《欧游心影录》中对一战后欧洲的描写。战后的欧洲,断壁残垣,一片萧条景象,劫后余生的人们沉浸在痛苦、失落、迷茫之中。这一切都指向了当时欧洲高度发展的工业科学,“科学万能破产说”甚嚣尘上。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呢?因为作品中不只一次直接出现过对工业机械的厌恶、成功这个“婊子女神”的质疑和生命虚无的感慨。就连查特莱夫妇居住的地方也被煤矿所包围,周围都是工业废品,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又怎会感到快乐,只是空洞、没有灵魂的活着。
查特莱夫人康妮的丈夫克里福德男爵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他从战争中死里逃生,却落下了终生残疾,胯以下的身体永远瘫痪了。每日只能靠写一些空洞无物的小说度日,他渴求成功,渴求社会的认可,但实质灵魂已经麻木不堪。当然,如果仅仅是从克里福德的下身瘫痪来看康妮,那她的出轨行为会显得也很庸俗。但对她的出走的理解并不应该被停留在这个层面。因为即使克里福德是健康的,康妮出走也只是早晚的事,两人的生活态度、人生观完全不同。此外,在康妮与猎场看守人梅勒斯相爱之前,她也有过一个情人,一个美国的作家米凯利斯,一个一心向往上爬的虚伪绅士。但她最终放弃了他,她从他那里感觉不到爱与尊重。其实,我并不想为康妮的行为做任何辩解或者有意抬高她与梅勒斯之间的爱情。只是不想单纯的从饮食男女的角度来满足猎奇心理。
其实,小说中人物关系以及对于性的种种认识也与当代机械文明的畸形发展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背后暗含着作者更为宏大的视野。首先是查特莱夫妇,其次是猎场看守人梅勒斯和他的妻子,再就是克里福德男爵和他的仆人博尔顿太太,还有康妮和梅勒斯。这几对人代表着精神与物质,贵族与底层人,衰老与新生,虚无与自由等的强烈冲击对比。查特莱夫妇代表着纯精神,男爵认为只有纯洁的精神共鸣才是维系夫妻之情的根本之道。他甚至不在乎康妮跟别人生个孩子。但是他的这种纯精神在一旦要失去物质依托,比如他的名利、地位、别人的尊敬,还有他自以为深爱的妻子时,又变得脆弱不堪。于此相反,猎场看守人和他的妻子则是一种纯肉体的关系。年轻时贪图享受,他可以放纵妻子的任何行为,但就是这种近乎原始兽性的关系,一旦他离家参战,他的妻子自然也不会守在原地等他回家。当他醒悟之时,曾经的放纵就会成为心底最深的隐痛,以致他想守着孤独了却此生。
当然,能够守住孤独的人,他的世界也并不简单。曾经,他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上流社会,但当他看到那个阶层的腐朽堕落,他依然选择回到原来的阶层。甚至,故意以粗鲁的言行来伪装自己,他或许只是想找到最本初的纯真。同样是阶层的问题,在克里福德男爵和博尔顿太太之间有着更加微妙的情形。博尔顿太太的丈夫是男爵煤矿上的一名矿工,并且死于矿难。一定程度上两人属于对立阶级,甚至有一种的仇人关系。但当博尔顿太太见到克里福德时,却感到一种荣幸,满怀尊敬,战战兢兢。尽管她之前作为护理界的“能手”自视甚高。而男爵在与她的相处中感到一丝新生的气息,生活再次充满活力与斗志。之前的他,可是从不会正眼瞧一下底层人,终日生活在犹如监狱的府邸之中。甚至最终两人还建立了一种类似于情人,但又如同母子一般的关系。克里福德代表的贵族阶层已经逐渐走入没落。正是他麻木虚无的生活态度逼着康妮出走,寻找真正有生命所在。
康妮与猎场看守人的结合可以看作一种新生的生命力量。无论是他们偷情的树林小木屋还是农舍,与周围的景色相比都是那样的生机勃勃,充满着希望。而两人无论是从精神还是从生理都是那么契合,两个受尽生活无声折磨的人在一起找到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与希望。在被工业机械文明的挤压之下,麻木虚无的生活状态也应该由此摆脱了。新的春天终会来临。
还有,就是如果说它是色情小说,那我真不知道像贾平凹的《废都》应该怎样定义。作者曾说“性是光明磊落的,既不等于色情,也有异于淫秽。只有当人们自己堕落的时候,性才变成一种‘肮脏的小秘密’,谈到它必须压低声音,转弯抹角,而性行为更应偷偷摸摸。”也许正是或者这种光明磊落的心态,写出来的东西不仅不让人感到低俗,反而会有一种特殊的美感,一种沉重厚实的相互尊重,一种对对方的悲伤和软弱的同情。如果当代作家能多一点磊落,少一点猎奇,或许也就不会出现“此处有删减”的尴尬了。
[英]劳伦斯:《查特莱夫人的情人》,赵苏苏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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