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篮出门，缘溪而行，进和尚坞。
暮春时节雨量偏少，溪小声断，过溪便到山脚。弯弯山路渐行渐高，去年秋天曾与先生来此，参天枫香树金色融融，香味浓郁。今天此行目的是找到那片小竹林。
小竹林是水竹，老公公说，小竹笋里数水竹笋最好吃，松口，鲜味。找到小竹林，中午就有鲜笋炖鸭煲可享用了。
枫香树到了，几座高耸的老坟过去，就是歪歪倒倒的小竹林。
我进去，一眼看到小竹根部，有两支尖尖头的青紫色小笋——果然找到，心里一阵高兴。
这种人称“笔头笋”的小笋，头像笔尖，不容易握住。就如徒手抓鱼，必须得用力掐住鱼鳃才不至于让鱼从手里滑出一样，掰笔头笋，手要尽量探到底部（腐叶多、泥土松），手指捏紧后用力一顿，“啪”一声脆响，落在手里的笋完好无损。要是随便一拗，就只能掰下一个笋头，将肉头厚实的下半部分留在地里，就浪费了。
手上小笋，上半支外壳青绿色，下半支竟是粉红色的，断开处白嫩肥厚的，果然好笋。
遗憾的是小笋不多，好不容易找到几棵，已被松鼠或别的什么小动物从底部咬断，笋肉被吃掉，留下残破、干瘪的笋壳。
水竹杆子不粗，竹节很长，老公公说这种驻足韧性好，过去农家用来打竹篮、竹筐等竹器家什，几十年前我娘家屋后小竹林，长的就是这种竹，现在几乎没人种了。
忽有异香划过鼻尖，四下查看，不见有花。
清晨下过一阵雨，难道是山林自有的清香？深吸一口气，分明是粉粉的花香味。抬头，果见高处歪斜下来的树枝上，金黄色小花开得正闹，芳香类似松花粉，叶子则像香椿树。又见一藤蔓植物，淡绿色卵形叶片，细小的藤上全是鼓鼓的浅绿色花苞，不禁痴想：开出来的花朵会是什么颜色呢？香味怎么样？不禁自问：对“自然”——我们天天生活其中的家园，究竟了解多少？
回到小路，猛见前面一斜坡的茶树边，一排青绿色的笔头笋直愣愣立着，粉嫩的水笋怎么变成青笋了？
掰了这把青笋，炖个老鸭煲也差不多够了。
不觉又回小溪边，见到一种大叶子的草，每枝有三瓣阔大的叶片，那形状，真像……鸭脚板，啊呀，这就是我找了一个春天的野菜“鸭脚板”！
早在2月份，我在微信上传了一组“乌芹菜”野菜的图片，有文友说：“这个不是“鸭脚板”吗？我写过的。”
乌芹菜当然不是鸭脚板，我却存了一识庐山真面目之心。
请教过村里好多人，都没找到这个野菜，只说和尚坞里有。
一次在门前院子除草，其中有支长着三瓣大叶片的，看着有点像传说中的鸭脚板，一问公公，果然说是的。
后面声音低下去：
“这个……还是你妈种的，都说这个野菜好吃，还有什么另外的好处……”
哪知婆婆去年走了，也没尝到鸭脚板的滋味。想不到今天意外相见。
于是专心采起来。先拿我带着的刀来割，却有点像“杀鸡用牛刀”，改为直接用手拔，又嫌带的泥太脏，改为摘芯，这样才又嫩又干净。
折断处有鱼腥草般的清香弥散来。
公公一见，连夸小笋不错，还说两种小笋其实是一种，青色是光照足的缘故。
我接着递给他一袋子青绿色植物，公公不再声响，细细清理起来。
饭桌上，这碗带有鱼腥草香味的野菜成了新宠，甚至超过老鸭煲里松口、鲜味的水竹笋。感觉天堂里的婆婆，也在香气的氤氲中咂摸着嘴巴笑咪着眼：
“总算晓得鸭脚板……是介种味道了。”
【无戒学堂】对自然，我们究竟了解多少 老鹿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