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虽不是亲兄妹，但他们的感情，超乎生死，在流浪的路途上相依。
洪文二十二年，流浪的二人经转各地，看惯了人情世故，世态炎凉。一日，遇一老儒生，见得子松二人可怜，便收留他二人。老儒生自家都穷的揭不开锅，何况还要养两个正在发育的孩子呢。
“老李头，你家那丫头颇有些姿色啊，倒不如卖到我们百凤楼，你还能过几天安乐日子啊”。刚打完柴回来，只见屋门紧锁。子松流浪的这些年，早已经养成谨慎的习惯，他将耳朵紧贴在木门旁，听见老儒生和一尖声的中年商议着价钱。“当今天子，荒淫无道。他有他的帝王命，我有我的乐逍遥。今晚你们就将她绑去吧，还有那小子，卖到矿山，省的浪费我家粮食。”
子松感觉到情况不对，惊慌地扔掉背后的柴，唯独拿着手中的柴刀自保。“外面好像有动静，难道那小子回来了？”两人冲将出来，只见散落在一旁的柴草。“好像被发现了”
子松来到溪边，找到正在搓衣服的夜辉，未等她来得及询问，子松拉着他漫无目的地狂奔。这几年，经历了太多，无论子松做什么，一定有他的道理，不用夜辉多问什么。
跑了很久，不知是几里路。待二人走上大道，天已暗沉，月升树梢，但子松来不及歇息，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
北方的黑夜，月光下愈发萧瑟。
夜辉累的跪倒在地，脸色发白。终究还是女孩子，何况没吃过几天饱饭。子松知道：倘若无法走出这片地域，只能落得一个下场。
看到那两个兔崽子了，竟然能跑这么远。几个壮汉骑着马举着火把直奔子松二人，但见领头的那个抽出一把弯月刀，喊道：“女的抓回去卖到百凤楼，男的就地杀了。”几匹马将二人围住，眼看着去路被阻，子松满脸绝望。“夜辉，你怕死么。”子松望着夜辉，笑了笑，“闭上眼，别怕。”
子松脱下外衣，冷风凛冽。终究还是这样吗。紧握着那把生锈的柴刀，这一夜，死亡的哀号降临。
子松在冷风中挥舞的柴刀，留下满地血花。先是砍伤一人的脖颈，后又将一人踹到在地，但子松也换得背后一闷棍，跪倒在地，不省人事。“哼，都这时候了，还逞英雄”，继而一棍砸向子松后脑，又在夜辉的眼前，手起刀落，砍掉子松的左臂。
“拉住那婊子，等哥哥玩好了，就将你卖到百凤楼。”
“大哥，城里的禁卫军来了。”听着远处传来沉重的踏马声。“真是晦气，走。”
等到子松恢复意识，已经在一处草屋中。
满屋子的腐烂气息，令人作呕。幸好子松早已习惯了。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只是头还有些昏沉。还有这几日为什么夜辉总是白天出去，午夜回来？每天吃的饭菜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吃到。在子松的逼问下，才知道事情的缘由。子松当然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更不可能在这乱世让他碰到。
原来是当今圣上要挑选妃嫔。子松一声冷笑：“如果我要你现在跟我走，你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跟我走么？”看着子松期盼的眼神，也会转过头，说：“你就安安心心在这养伤吧，过几日大选，我一定要被选上，这样才不用流浪，不用挨饿，更不用受苦。”
子松怒吼：“你知道那昏君是什么人，无情最是帝王家，这个道理你还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还要……”“够了，这几日我不会再回来了，饭菜我会让人送过来，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的亲人，我不会让你再为我受伤了。”
此刻，子松的心在滴血，比断臂更痛。“反正我现在是个废人，管不了你了，以后你就跟那老儿过潇洒日子去吧，不用管我。”
夜辉哭着夺门跑出，不过几日，便在坊主的精心栽培下成了王室司舞坊头牌。更是称其为：本是天上珠，难蒙世俗尘。
连经几日，夜辉终被皇上内定为皇妃人选，她带着喜悦的心情去找子松，这可是飞上枝头了。虽然知道他可能不高兴。
“子松，你…”刚推开门，一股浓厚的腐臭扑面而来，可怕的念头在夜辉的脑海掠过。满是蛆虫的尸体散发着恶臭，脖间是一条粗布。过了几日，尸体早已是面目全非。“子松，你怎么这么傻。”
夜辉来不及悲伤，那一夜，她做好了打算。他死了，她唯一的亲人死了，她连活下去的希望也没了。那一刹那，悲伤，愤怒，悔恨……情绪交错。
洪文二十三年，夜辉被册封为月妃，天子特地为她建了一座揽月楼，高达数十米，直充云霄。据世人所传，月妃姿容，可与日月争辉。
大婚前夕，司舞坊人流涌动，为明天的大事做准备。
梳妆镜前，坊主为夜辉梳理着妆容。“圣上多年不理朝政，荒淫娱乐，不礼祖先，不祭天地，不知道你此次进宫是福是祸啊。圣上却是为了你，明日要在宫前举行祭天大典呢，到时候免不得有人骂你祸国殃民，你也别往心里去。若不是为了富贵，谁会去遭这份罪呢。”
是夜无月，子松，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这一天，四月初六，浩大的迎亲队伍穿梭在街道间。周围众人死死地盯着花轿内，这该是多么大的民怨，笼罩的天地。
周围的禁卫军将祭坛围得水泄不通，生怕有人在此作乱。那群星阁的老家伙们怕是不想活了，选的什么破日子。
一拜天地，二拜族先，夫妻对拜……
夜辉隔着面纱，感受到对面的身影，她知道，这一切，该结束了。
从袖间取出一把短匕，迅速插进天子的胸膛，刹那间，四下无声，紧接着台下数人冲上台来。群臣如老鼠般四处逃散，“哈哈，如今昏君已死，众人随我清剿余孽”。夜辉在群众的拥护下，脱下华裳，带着子松的棺木，一夜间离了京城。
“子松，你怎么这么傻，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啊…你知道冥婚么…天地为鉴，我夜辉与子松结为夫妻，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在他们的家乡，原来的残垣上，建了一处草屋，门外便是他的坟冢。那晚，穿上红衣，敬了酒，拜了天地祖宗。碑前，舞了段月下霓裳，天地失色，日月无光，万物俱静。
我注定是一把利刃，刺破黑夜。
我恨，可不知该恨谁，恨这命运？恨这世道？还是恨我自己，没亲口说出一句我爱你？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几千个日日月月，夜辉依旧只是那身纯白孝服。这一舞，舞了五十多年，直到再也立不起身，趴在坟堆旁，喊着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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