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的时候,天迅速阴沉了下来。一团厚重的乌云托着雨水,铺开了一大片天空。风很大,吹动雨水斜斜击落在地面。操场上还有人踢足球,似乎气氛更加高昂。寝室里有人拿电信的广告单折纸飞机往外飞,我觉得很有趣,趴在窗户上看。怀卫折了一个我之前从来没有折过的飞机,宽阔的机翼部位能更好利用风能在空中滑翔,确实也达到了很有趣的效果。飞机在空中不断盘旋,仿佛有自己的动力,能操控自己的方向。我也动手折了一个,可是风忽然大了起来,雨水像倾倒的沙漏海洋。我赶紧折了一个,用往外一扔,但是它一下子就陷入巨大的风中,被揉展成一张打开的纸,被雨淋湿,被雨击落,被泥土覆盖,还会被阳光腐化。亮哥说,是因为风太大了,雨太大了。纸飞机,飞翔在风中,却会被大风击落。我们给它方向,方向在风雨中如此脆弱。小时候很喜欢飞纸飞机,却不知道它飞的如此沉重。风让它飞,也让它坠落。
上个学期末知道国刚和树斌要转专业让我觉得很惊讶。他们一个要转去针推,一个要转去药学。约莫一个星期前,树斌说周六吃个散伙饭,就在四号门的随意点。于是我和志豪冒着大雨出门了。今天下午六点,我们出门赴约。冒着风,和雨。我湿了裤子,迎面风吹过来格外冷。积水像漫溢的溪流,把沙子留在我的拖鞋里,让我走起路很不舒服。
到了随意点,店里出乎意料的人很多。我们选了一个包间。点了六七个菜。菜的味道不错。国刚是最后一个到的,他说不知道路,还问了一下。我们开始闲聊,气氛冷落总会让人觉得有些尴尬,或者只是不适。聊天也并没有很欢乐洒脱,多是调侃和吐槽。有吐槽校青协的,这是个很有趣的话题。国刚说青协要散,是因为最近刚调过来的老师。这个老师很吊,大家都不信服他,很多部长都退了。道乾说这个老师有背景,他爸是师大校长,所以30多岁就能管理很多事。这些类似于小道消息是很好的谈资,但当写下来的时候却感觉到的是乏闷无趣。或许,是聊天时的人际连接的愉快心情赋予了这件事很有趣的假象,实际上,这种事非常无聊,也非常可悲。
当然,聊天也会聊到他们转专业了。他们说,现在才真正发现心理班的女生颜值是真的高。他们今天已经在新班级里介绍过自己了。这是直观比较的结果。他们又回到了大一,似乎这样说不太准确。因为,时间的纬度是单向的,没有什么可以返回过去。但他们又将在新班级里自我介绍,又要听各种关于专业介绍的讲座,跟着班助做各种破冰班级集体游戏。就像和我们当初一样。重新经历一遍,恍惚有回到过去的感觉,这只是曾经的心境复苏重建。然后让它再次崩塌,褪色,成为残砖瓦砾,没有形状。
没有了形状。高大华丽的楼宇里面住满的回忆被时间掏空,斑驳复杂的心情倒塌成废墟。我像忠诚的看门狗,不让陌生人进入,不放自己出来。暗夜幽禁了各种念想,我嗅到了潮湿空气里一丝哀伤的气息。昨天没有扫楼,我们吃完后直接去五栋扫楼。扫楼,就是上寝推销。出来后,发现雨已经停了。白光路灯映亮地面的积水坑,把粗糙的路面涂上一层发光的星河。大树被灯光暗影深深掩埋。掩埋在夜晚中的,不可知,不可说,看不透。神秘优雅,哀伤纯粹。
去扫大一寝室,进入后发现他们寝室很干净。书桌上没有书,没有电脑,床上只有凉席和一床薄被。木质行李架里面也没有塞满东西,而且被仔细的擦洗过。书桌上二层叠着一套深绿军训服。还有,其他一些零碎的物件。曾经,这是一个满满当当的寝室。满满当当的,属于六个人的东西,和他们的寝室。我倚靠在墙上,有些感慨。
该走的时候,我们无法挽留,无法停留。把属于自己四年的东西一点点清理出去。再亲手把门关上。知道下一次门再被打开的时候,已经不再是你认识的这几个人。
时间从来没有荒废渡口,我们只是途径而已。所以,要走的时候,就别在渡口回首。下一个渡口,我知道我应该变成什么样的人。我应该收拾好曾经幼稚理想的渴望,我应该修改自己的价值观来满足普世生存的需要,来适应和习惯我应该扮演的社会角色身份,去活着,或者,体面的活着。编织好精致的语言逻辑,调配上恰好的微笑弧度,在需要虚假的时候,不至于太害怕露出马脚,让你尴尬,让我尴尬。
要走的时候,别停留。人在主动适应,也在被动成长。纸飞机的方向,是风的方向。可惜,风从来不告诉我们它的方向。
恍然间,我有了一些微醺醉意。明明喝的是牛奶。或许是因为吃饱的关系吧。我右手拖住脸撑在桌上,眼神有些迷离,看着灯光折射在麻辣干锅鲫鱼的红油汤上,晕染出各种斑斓形状。国华在听完树斌吐槽自己的暑假工的生活后,感慨说着:在大学我们都是大爷,出去后我们都是孙子。
快写完的时候,眼睛已有一些酸胀。最后,还是应该真诚祝福你们:前程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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