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手铐从哪儿来?
要知道铐住我们的是什么,首先要明白手铐从哪儿来。导师说,手铐来自于我们的限制性思想。思想包括我们对自己、对人、对事、对世界的信念、看法和想法。不是所有的思想都有限制性,那么为什么有些会限制我们呢?
人所共知的是,人对自己的认知只是冰山上的一角。因为与生俱来的一些因素、成长经历、所受的教育、所处的文化背景、所积累的经验等,人的认知难免有被扭曲的部分。自我认知的有限与扭曲,导致了人对自己、对人、对事、对世界所形成的思想是有局限的。同一件事,不同人有不同看法。而人往往对自己的看法、想法信以为真,对权威、对专家的意见毫不质疑。这样一来,限制性思想无孔不入。我们每一天、每一件事都有被铐住的可能。
“老师,如果每件事都有被铐住的可能,我又怎么知道呢?”我问。
“教练的凡事内看,承担责任就是一个开始。”导师说,“人,并非总是有脱离某种环境、某些人或者某些事件的自由,但人在面对这些时,有选择立场的自由。不愿意承担责任而向外推,等于放弃了自己的控制权,甘愿被环境、被人、被事件而铐住。责任与控制是成正比的。承担的责任越多,控制的范围越大;反之,越不愿意承担责任,可控的范围越小,最后落得手脚都被层层铐住的结局。”
“为什么说推卸责任,就等于放弃控制权呢?”我又问。
“你有没有说过类似的话,‘不是我,是你、是他、是父母的错,是孩子不听话,是老师不够好,是老板不好,是人奸诈,是人懒,是位置不好,是经济萧条,是……’?”
“有。”
“当你这么说的时候,言外之意是什么?”
“不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你愿意承担责任吗?”
“不愿意。”
“既然是别人的错,别人肯不肯承担责任,你能控制吗?”
“不能。”
“既然是别人的责任,现状的改变,你能控制吗?”
“不能。”天啊,我明明想要的是更多的控制:控制自己的命运、财富、时间、健康,甚至控制爱人、孩子 …… 我这是怎么了,这么轻易地放弃控制权?为什么我不去承担责任呢?
不过话得说回来,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有责任啊。学教练课程之前,我一直心安理得地认为都是别人的错,一直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么做,等于放弃了控制权。原来这些年我的人生是失控的,我竟然不知道。
不过我还是弄不懂,天天跟自己在一起,先看到的应该是自己才对。我怎么会习惯于先找别人的错呢?
自我保护吧,我害怕认错。认错太没面子了,就算不用承担什么后果,单单被人笑话和否定,就足以让我难受好些日子了。如果找别人的错,自己是“受害者”,人家多半会谅解,自己心里也好受。
假如知道“受害者”的人生是失控的,我情愿选择“承担责任”。
难怪教练要学习“凡事内看”,只有向内看,才能看清自己的责任。如此看来,“凡事内看,承担责任”,不只是一种选择,更是一场拿回控制权的革命。
3
一面镜子:这是真的吗?
我从来不喜欢看卸妆后的自己,准确地说是不敢看。一是长得不够漂亮,二是30多岁了,已经过了花容月貌的年龄。让我望着镜中自己的眼睛,轻声呼唤自己的名字,说 “你很美,我接纳你这个样子,你配得拥有你想要的生活”,我觉得很可笑,根本开不了口。
可这是老师的作业。想归想,来这里就是为了改变自己,所以我还是站到了镜前。但仍然没办法看自己的眼睛,内心全是对自己否定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老师要我对镜说的话。无奈我慢慢平复心情,按照导师的要求,对自己当时的心理状态一一做了记录。
没想到,第二天走进课室,不止我一个人,大多数同学都没办法对着镜子说出那番话。更让人吃惊的是,大家照镜子所记录的心理状态却惊人的相似。
“我不漂亮。”
“我太年轻了。”
“我太老了。”
“我太胖了。”
“我太老实。”
“我总是不够钱花。”
“我永远都找不到真爱。”
“我什么事都做不好。”
“我笨手笨脚的。”
“我不会说话。”
“好机会轮不到我。”
……
这些就是导师说的标签吧,原来大家都被贴上了标签啊。导师说撕掉标签,会发现一个未知的自己。那个未知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呢?如果这一生都没有发现,会不会有点遗憾呢?换成我,肯定会。那么,撕掉标签的我会是什么样呢?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吧,标签还没撕下来,能想出什么来呢。
“这些标签都是真的吗?”导师问。
“是。”
“不是。”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回答。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导师接着问。
“别人都这么说。”
“很多事都证明了。”
“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答案五花八门。
“你相信这些证据吗?”
有回答相信,有回答不相信的。导师没有理会我们意见的不同,继续问:“你为什么相信这些证据?”
很久,没人回答。
我一遍遍地问自己:“我为什么信?”难道就因为他们说,“你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摊上了个倒霉命”,我就该相信吗?
9岁那年,我和同学在上学的路上,蹲在水库边捉蝌蚪玩。突然觉得背后一掌,我一头栽进水里。瘦小的我根本没有力量自己从水里上来,就在我呛得喘不过气的一瞬间,有一双手把我拽了上来。原来是身旁的同学救了我一命。
那时,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离死亡那么近,只想着一定不能让父亲和老师知道。马上就要迟到了,顾不上冻得瑟瑟发抖,我捋了捋淌水的头发,拧了拧湿透的棉袄袖子,和同学一路小跑奔向学校。可是刚坐下不到5分钟,父亲便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坏事了,一定是哪个哥哥、姐姐看见我掉进水库,向父亲报告了。”顿时,我吓得脑袋一片空白。随后,父亲便示意老师叫我出去。
我不敢看任何人,低着头往外走。心七上八下,不知道父亲将会如何处置我。就在我前脚即将跨出门口的一霎那,父亲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我懵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往家跑,听不见父亲的训斥,也不想听见同学的嬉笑。
第二天,我走进教室,恨不得能隐形。很奇怪,我这个平时不起眼的小女孩,突然受到了大班长和其他同学的关注。他们的关心让我受宠若惊,以致于这一年我凭借优异的成绩和超高的投票数被评上了“三好学生”从此以后,我好像转了运,不仅学习成绩突飞猛进,而且还备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父亲也没有再打过我。
同学的弟弟在水库游泳被淹死了,我没被淹死岂不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有我的英语老师,为培养我学英语,把她的录音机借给了我。那个年代,电视机都是奢侈品,哪有钱买录音机?班里英文好的学生不止我一个,老师凭什么单单借给我呢?还有大学的辅导员,把最好的家教机会留给了我,那时家里有困难的学生多着呢……我一件一件数着,似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好事并不比倒霉事少。只是我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个“倒霉命”,注意力全放在倒霉事,怎么看怎么倒霉。
“如果这不是真的,会怎样?”导师的提问,打断了我的回忆。
4
不是真的会怎样?
“如果这不是真的,”我说,“我就不会以这些标签为标准来决定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没准我会成为另外的样子,或者很多不同的样子?”
“完全有可能。”导师说,“小的时候,是人给我们贴了标签。但是成人后,是我们自己保留了这些标签。人的一生,不管愿不愿意,难免被贴上各样的标签。这些标签,无非是别人和我们对自己的看法。不论多少,都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因为不论贴的是什么标签,只要贴上,其他的可能性就被排除在外了。
马克思维尔·茅兹是上个世纪美国著名的整形医生,很多人以为找他做隆胸、隆鼻等整容术后就会快乐。但是,马克思维尔发现,整容后,尽管这些人的外表看起来已经很漂亮、英俊,但他们思考、说话、做事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依然不快乐。为什么会这样呢?经过进一步的研究,他发现人心中有一个“自我画像”。心中的“自我画像”不变,外表的整形只是面子功夫。他说“自我画像”影响了人的事业、家庭、财富、幸福等等。那么,这个“自我画像”从哪儿来的呢?其实就是人从小到大贴在身上的各种标签。
所以,我们需要撕下标签。怎么撕呢?”
“按老师刚才的做法问自己‘这是真的吗’,然后像侦探一样,寻找足够的证据来证明标签的真假。”我说,“如果证据不足,它就不是真的。既然不是真的,又有什么理由继续贴在自己身上呢?”
话虽这么说,我又觉得有点不妥。标签能那么甘心被撕下来吗?从小到大,被贴了这么多年,标签早和肉长在一起,相依为命了。
“老师,有没有可能这一次撕下来,下一次又惯性地回去了?”
“有可能,”导师说,“这是一个不断选择的过程,撕下标签,是选择;又贴回去,也是选择。同样,这也是一个不断选择思想的过程,
因为思想决定了我们最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思想能被选择吗?我的思想就像呼吸、走路一样,早自动化了,怎么可能变成手动操作呢?
导师说,只要提高自我觉察的能力,去观察以及注意浮现到意识层面的想法,并加以质疑,就可以打破思考的自动化模式,有意识地做出选择。想要控制,就要选择‘凡事内看,承担责任’的思想;想要走出笼外,就要选择‘承担责任、相信自己’的思想;想要快乐,就要选择快乐的思想……”
“老师,怎么知道我的思想属于哪一种?”我忍不住问。
“你快乐吗?”
“不快乐。”
“为什么不快乐?”
“我什么都没有了,没青春、没家、没事业,怎么快乐呢?”这么
说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开始下沉。
“你之前已经拥有了这些,那个时候你快乐吗?”
一时间我感到身上的皮在被导师一层一层地剥离,心疼得说不出
话:“不快乐,都是他……”
意识到惯性又把我的手指头指向了别人,我马上改口说:“这么说,是我让自己不快乐的?”
“你自己觉得呢?”导师又把问题抛回给我。
我没出声,感觉心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照我这么想,30多岁单身没事业的人,就没办法快乐了?那40岁以上的人就只能凄惨地走完人生?好像不对,我的英语老师很年轻就死了丈夫,但是,人见到的都是她灿烂的笑容。
“按理说,是我让自己不快乐的。可是,面对这么多不开心的事,我怎么快乐呢?”
“你有能力不快乐,就一定有能力快乐。快乐是选择,取决于里面,
与外面的人、事、物无关。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但可以改变对事情的看法。想想看,如果把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人当作人生的老师,
把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事当作人生成长的机会,你的感受会如何?”
我没办法把伤害我的人当老师,但是这些不开心的事能让我学到什么呢?对啊,事情已经发生,至少要学到点教训,不然就白受苦了。真是奇妙,还没想到能学些什么,但这么一问,已经让我刚沉下去的心升起来了。
原来,不同的问题引发不同的思考,不同的思考导致不同的选择,不同的选择带来不同的结果。这么说,我不用等到拥有成功的事业、幸福的家庭才能快乐,我现在就可以让自己快乐,选择权在我啊。
晚上,我试着又来到了镜子前。第一次和镜中的自己目光对视,流下了眼泪。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些贴在自己身上的标签,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这些是真的吗?证据是什么?我为什么信这些证据?”
此时,我真想走进镜中,拥抱那个被委屈了这么多年的自己,轻声地对她说:“你很美,我接纳你这个样子,你配得拥有你想要的生活。”
5
不试怎知道?
几天的学习,我已经开始习惯性地问:有没有可能我的想法铐住了自己?我的想法是真的吗?依据是什么?……
今天导师要求我们做一个游戏。原以为手铐砸掉了,我们已经不在笼中。没想到,游戏还没开始,我们就把自己又铐住了。
游戏的要求是大家排队依次从A点走到B点。每个人、每一次的走法必须不同。如果重复,需要重走。音乐响起开始走,直到音乐停。
“36个人走3圈,走出108种不同的走法,可以吗?”导师问。
“不可能!”有同学说。
“为什么不能?”
“人就两条腿,哪能变出108种的花样。”
“不试怎知道?”说着,导师按响了音乐。
令人亢奋的乐声让我们忘记了担心,一心想着做什么动作,不和别人重复。同学们一个赛过一个,平常想不到的招式全使出来了。音乐停,只见导师在黑板上写了一个数字:108,后面划了一个重重的“!”大家抱在一起,又跳又叫,就像一群刚拿下一座山头凯旋而归的士兵。
“如果让你们继续走,还能不能再走出108种?”导师问。
“能!”
“为什么能?”
“因为试了以后,发现配合身体其他部位有太多的花样可以创造。”
“如果一开始,就认定没可能,会是什么结果?”导师又问。
“根本不会试!”
不是什么都能试吧?人到底是有限的,也不是什么都有可能。最怕明明有可能却当作没可能,我大概就属于这一种,只要我认为不行,别人再怎么说行我也不会干。可是,我怎么就那么肯定不行呢?过去不行也许今天就能行了,没见过也不代表没可能啊,没准儿别人的意见也有对的,想想,我这么固执己见也错失了不少机会。毕业那年,考上北大研究生的同学花了一个下午,劝我考北大,我就是认为自己没可能考上;还有那位投资计算机厂的美籍华人,因为我翻译给他的专业资料通俗易懂,多次劝我不要去南方,留在西安帮他。那时没见过电脑的我,哪能想明它的未来,我谢绝了……要是肯试一下,我的今天会是什么样呢?如今已经30多岁,实在是没有多少机会可以再错失了。不过,我要怎样避免这样的错误呢?
记得创建英国维珍集团的理查德·布兰森曾说,在生意场上就好像身处非洲,被一群狮子包围,一打瞌睡,就可能被狮子吃掉。限制性思想就是狮子啊,不是我控制它,就是它吃掉我。要想不被吃掉,必须时刻警醒才是。对,多想想狮子,就不会想当然地认定这不行,那不行了,我对自己说。
“是不是试了,就一定能像我们刚才的游戏一样,达到预期的结果?”导师问。
“不一定,”我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试一下,至少有成功的希望。”
当年我怀揣梦想闯了一回,也错过了许多本可以试一下的其他机会。今天看来,我的人生一团遭。不过,我也算是试了一回。我还要试一下,只要梦想还在,我就要继续试下去。(本文首发于www.wrencoaching.com,版权归任卫红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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