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者的盛宴 007
除了移山搬岳，牛铁锤认出了许多拳法。无不是取其最刚猛的那一招。诡异的是，这些招式揉杂在一起使出的时候，竟没有一丝滞待感。无论是陈铁匠还是陈龙象，都已经换了十七八套拳法了，但无不是行云流水，一招一式，宛若天成。
牛院长这才想起那天陈龙象的那句“你的拳法不如我”果然不是一句虚言。
金属块在不停的锤击中，逐渐变小。四溅的火花内全都是被击打出来的杂质。原本如同孩童一般大小的金属块现在只剩头颅大小。但是锤击还在继续。
牛铁锤觉得自己口干舌燥，混迹江湖无数年来，他从来没见过如此简单粗暴的打铁之法。
金属块在半空中拉伸，渐渐出现了一柄刀的模样。只是刀身狭窄修长，显得纤细无比。
赤红色的光芒已经褪尽。金属块露出原本的颜色。黝黑如碳。刀丕已成。
陈铁匠收回灵力，刀丕笔直掉落，插进泥土里。陈龙象此时却已经瘫软在地了。一个时辰以来，不停的捶打，早已榨干了他的每一丝体力。陈铁匠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还要控制灵力稳定刀身，自然消耗更大。
过了一会儿，陈龙象挣扎着起身，去柴房端出了两盆米饭。呼噜呼噜的吃完，又狠狠灌了一桶清冽的井水。陈铁匠爷俩这才稍微恢复了一点儿精神。
牛铁锤现在无比希望自己还在昏睡，因为他有一肚子的疑惑，想要跳出来询问。但还是被他活生生地抑制住。说不定，还能看出更多的端倪。
接下来的步骤就轻松些了。添柴，再度将火焰温度提高。刀丕在火焰里灼烧，抽出来敲几锤，然后再放进去烧。
这是要直接敲出刀锋？牛铁锤又惊了一把。不过转念一想，这刀丕可是融了无数的极品矿材。哪里舍得磨了去。你看，陈龙象这不正在打扫之前掉落的火花儿嘛。
时至深夜，陈龙象来到院子里，他要开始每日的功课了。剩下的工作，陈铁匠一个人就可以完成。
牛铁锤隐藏的极好，似乎他们还没有发现他。
看了一会儿陈龙象打拳，牛铁锤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毕竟相比他们用拳法打铁，现在的拳法有些不值一提。不过下一瞬，他差点惊叫出声。
“爹，灵种又消失了。”陈龙象在院子里喊着。
灵种？消失？
“知道了，明天你再去练回来不就完了。”陈铁匠淡淡地说。
再练回来？
牛铁锤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块要崩塌了。灵种是修行者一切修炼的本源，是最能反应修行者修行天赋以及程度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怎么会消失再出现？听陈铁匠这个语气，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陈龙象打了桶井水，冲洗自己。牛铁锤趁机溜回床上。他可不想让陈铁匠知道自己起来偷看。
闭眼，假寐了许久。直到陈龙象把自己弄醒。牛铁锤还假模假样地问：“啊？怎么回事？刀开始打了吗？”
陈龙象甜甜地笑着：“已经打完了。谢院长的材料。”
牛院长心底一阵嘀咕，却又不好发作。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去看看。”
冶炼炉边的小桌。陈铁匠正坐在桌前，仔细的擦拭着一柄长刀。刀身细长笔直，如同长剑。但与剑不同的是，它只有一边有刃。刀身并无花纹，刀柄也长了许多，足够两手握住。这刀简洁古朴，但就是模样怪了些。见牛院长到来，陈铁匠递过刀去。牛铁锤随手接过，不料这刀看似纤细，却份量十足。手腕一沉，牛铁锤再仔细端详，果然是把好刀。
陈铁匠随手拿了根木条，往刀刃上撞去。没有感觉到什么力量，木条已经一分为二。足见这刀之锋利。
陈铁匠伸手示意，牛铁锤将刀递还给他。陈铁匠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捏住刀尖，微微用力，刀身弯曲起来。再用力，刀身如弹簧一般，弯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牛铁锤看得心惊肉跳，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把刀，可不想陈铁匠就这么毁了。刀尖与刀柄碰到一起。陈铁匠才微笑着送开了捏住刀尖的手。
“嗡——”刀身快速弹回，发出悦耳的嗡鸣。
陈龙象赛了个东西在牛铁锤手里。低头看去，是一把匕首。制式跟这柄长刀一样。
“给我的？”牛铁锤声音都有些颤抖。
陈铁匠笑着点头。
牛铁锤将匕首握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却忽然哭了起来。那哭声，有些委屈，有些喜悦，又有些悲伤，此时揉杂在一起，让人摸不清头脑。
“你们院长怕不是傻了吧。”陈铁匠小声问陈龙象。
陈龙象摇摇头，然后又快速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没头脑的话：“院长是个好人。”
“谢谢你们。”牛铁锤止住了哭声。然后他开始讲起了一个故事。
二十年前，他是建康城内风头无二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达到了金丹后期，更凭借一手镜花刀法力挫群雄。但他成也刀，败也刀。他从小对刀法极其痴迷，自然想要更进一步。当时他的妻子已有身孕，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离开了建康城，浪迹江湖，希望寻找一柄配得上自己的刀。他本以为天下之大，月余即可返回。但一路上，他始终没有找到。于是他开始收集冶炼的材料，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打出一柄自己满意的刀。正当他准备深入齐国寻找碳灵钢的时候，他收到了建康城来的一封信。他的妻子由于难产，母子皆亡。信里还有妻子的绝笔。
“对不起，我没有刀好看。”
但那时的牛铁锤，不停地对自己说，求大道者，朝闻夕死足矣。他毅然深入齐国，连妻子的葬礼都是邻里们帮忙操办的。跑遍了晋齐梁三国，他最终也没有打出一柄好刀。只是留存了许多材料。他无颜再回建康城生活，于是就成了璧灵书院的一名教习。慢慢成为了今天的牛院长。妻子的死也成为了他心底的痛，修炼境界也深受影响，如今才不过是洞明初期。不然，以他的天赋，现在怕都已经是知微境了。
若是那时候，能够遇到陈铁匠这般的铁匠……
讲到这里，牛铁锤控制不住地大声哭了出来。
“你比刀好看啊。”牛铁锤不停的喊着，“小兰，你比刀好看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