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腊月是甘肃人,今年五十一岁了,念过小学一年级。她来北京打工快二十年了,干过商场保洁,住家保姆,现在医院干护工。
王腊月胖乎乎,其他人还穿长袖夹衣,她就穿上了短袖。
她嗓门大,笑呵呵,热心肠。她没心没肺的模样,让因病心情抑郁的人,见了她,仿佛病气祛了一半。病人走了又来,一茬一茬,她的护理工作也一直不断。
她不喜欢断,断了病人意味没收入,要是时间长续不上病人,她就给自己放假,去儿子家呆几天。
一个病房配一个护工,她喜欢呆在六人间大病房,有时管一个病人,有时管两个病人,最多能管三个。这样,同样时间,她的收入也高一些。
病人来自天南海北,但只有本地人雇佣护工。每当新病人进来,她就偷偷观察,眼里有活,手下勤快,帮着新入院的病人和家属解答问题,顺手帮个小忙,这样的举动,往往让她得到认可,大大提高了做护工的可能。
她是二十四小时看护,不能离开病房,除非送病人去做检查。她隶属的看护机构不管饭,她不能点病号餐,也没资格去医生护士食堂吃饭。
医院对消防管的严,不允许开火做饭,她就吃的很简单。有时是病人没动的米饭,她泡泡当粥喝,有时托付认识的医护,帮着买几个馒头,能吃好几天。
为了能有力气护理,她也会泡个方便面,用开水冲个蛋花汤,或者洗个黄瓜。经常有病人出院,把没吃完的水果送给她,她都妥善存着,每天吃一些。
晚上八点后,另有护工打开陪护椅的锁,她从拉杆箱里拿出被褥,拉开陪护椅子,铺上被褥,合衣躺在上面。
她睡觉的时候要机警,病人要喝水,要起夜,要翻身,她都要起来扶待。好在她躺下一会,就打起鼾声,被叫醒也能睡眼惺忪做事。
白天陪护椅会被锁起来,防止陪护睡觉,所以白天,再困她也只能坐着打个盹。
这份工作,不辛苦,但是熬人。
医院的住院楼像个巨大的怪兽,每天都吞进去许多病人。王腊月在每个科都干过护工,比较起来,还是喜欢在骨科干。
骨科大部分是骨折和脊椎出问题的病人,没啥生命危险,所以病房气氛好,不像有些病房,病人面容忧戚,仿佛不久人世。
王腊月喜欢护理有活力的病人,这样的病人护理也简单,端水端饭,用轮椅推着上卫生间,病人有洗澡洗头的愿望,也尽力满足。
她有一个闺女一个儿子,作为一个山沟沟出来的人,她对自己重男轻女毫不避讳,经常说自己这么辛苦是为了儿子。
她儿子没有念大学,也在北京打工。但是在她帮扶下,儿子在环京买了房。她也帮儿子看大了两个女儿。现在她这么拼命,就是想帮儿子还还房贷。
有病友劝她,不要太偏儿子,有钱也给女儿一些,更要给自己留一些钱傍身。她只是笑笑,不反驳。可是从表情能看出,她这碗水,怎么也端不平了。
她老笑着说自己没文化,不认识几个字。问她以后干不动了干啥?她说回老家,种几亩地,养几头牛,儿子愿意回老家,但孙女们,已经不愿意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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