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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他的他的一生》作者:说明书

《关于他的他的一生》作者:说明书

作者: 落梅初文学阁 | 来源:发表于2017-06-16 15:40 被阅读19次

    【前语】《黑塔利亚》露中同人文,普通人设定。

    【正文】

    又是平凡并无二致的一天,雪没完没了地落下,布拉金斯基先生仍窝在躺椅里,举着放大镜吃力地阅读最新的《消息报》。这老头在某些方面固执得有些吓人,比如每天的《消息报》,比如……“去看看,小耀来信了吗?”他抬手把报纸扔进壁炉里,火苗向上窜了窜,吞没了可怜的铅字。我裹紧了衣领,实在懒得进到外头的风雪里:“看过了,没有,先生。”他没有接话,只是又往大衣里缩了缩,转头看向窗外那被雪覆了厚厚一层的信箱。

    【旧照片 王先生】

    “小耀”有个挺响亮的名字叫“王耀”,可对我来说这两个称呼都是不被允许说出口的,我只能称呼他为“王先生”——即使这个,也是老头像孩子分糖果似的,极不情愿地舍与我的。

    我曾在老头书房里见过王先生的照片,那是个俊眼修眉的中/国人,五官带着东方式的扁平,可却又是同那古老玉器般极温润且好看的,他穿着书生气的长衫,略显拘谨地站在一片竹篱前,身后几个孩子探头探脑地窜进镜头里。照片背面是秀气的小楷,写着“赠伊万兄 民/国二十七年 夏”。

    不知王先生是否知道,这张泛黄的照片,已跟随了“伊万兄”半个世纪的年华。

    民/国二十七年,烽烟遍地,山河血泣,战/争与死亡,早已成为贩夫走卒茶余饭后的谈资,还好,春风仍如期吹到了那个南方小城,街边的花开了,娇俏地映照着行色匆匆的人面。伊万•布拉金斯基挎着药箱来到了小城。

    少年不知行路难。那时的伊万,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来到中/国,也只不过是为了两个梦,一个关于有序自由的共/产/社/会,一个关于开满鲜花的温暖国度——他可是个为了所追求的东西能坐上炸药包的人。

    伊万很快就自小城里扎了根,租了个豆腐块大的地方守着药箱,酝酿着悬壶济世的宏梦壮志。起初,新邻居们对这个高个子洋人没什么好感,尽可走上好几里地去找一个年逾耄耋的老中医,甚至有调皮大胆的孩子偷走他的手术刀,到处宣传洋鬼子要搞暗杀活动,弄得伊万的医铺几乎成了警员的茶室。

    直到有一天,一个年纪轻轻的教书先生背着掏鸟窝摔折腿的学生掀开了医铺的门帘,伊万才总算医治了第一个病人。“那洋鬼子神着哩!三下两下就给接上了!”孩子兴高采烈地比划着给众人看。“叫医生哥哥。”教书先生嗔怪着揉揉孩子的脑袋瓜,转头对伊万笑了笑,“走得急,没带钱。”

    伊万后来知道,这个没带钱的教书先生名叫“王耀”。“光耀天下。我爸妈对我的要求。”他说这话时托着腮帮,看着在院里写大字的孩子们,“可惜我没那么大能耐,现在也就想着把这群小鬼头教教好。”

    王耀早些年在国/立/武/汉/大/学念过书,战时和家人走散了,家乡又被炮火轰得不像样子,便一路辗转落户小城,在自家院里办了个小学堂,教些小孩识文断字,若是穷苦人家,拿些新鲜的时令蔬菜亦可充作学费。就这样,用篱笆围起的小小院子里,竟也挤满了学生,奶声奶气地读书算数。

    很快,伊万也成了孩子们中的一员。

    伊万喜欢举着书本作掩护,偷偷打量王耀读书的侧颜,阳光落在他鬓角,美好得像个梦境;伊万喜欢故意背错古诗句中一两个词语,等着王耀的毛笔落到自己头上,引起孩子们一片哄笑;伊万喜欢在吃饭时故意掉落几片肉块,看着王耀心疼地拣起来吃掉……

    伊万最喜欢的,是和王耀一起走在河边的杨柳荫里,说着自己的梦。

    “小耀,你知道共/产/主/义/社/会吗?那是个没有压迫和剥削的世界,每个人都有序自由地劳动,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老爷贵族,没有什么三教九流……”

    王耀不会像其他邻居们一样嘲笑他的不切实际,只是静静地听着,把河岸边的石子踢得老远。“也就是说,隔壁小梅子不会因为打碎了姥爷家的茶壶被赶到街上,周伯不用每天给地主种地,自家却揭不开锅,二狗和三虎也可以去大城里上贵族学校吗?”他有时候会认真地看着伊万的眼睛如此发问。

    “呃……”伊万被他问得有些答不上来,但最后总会笃定地点头,“会的,一定会的。”这样王耀就很高兴,高兴了就会忘了伊万今天的习字作业还没有交,高兴了就会花三四文钱叫店里的小伙计温一碗酒和伊万分着吃。

    “要省着花,好给那帮小鬼买课本。”王耀拨弄着钱币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眉角都带着微醺的笑意。

    这样的日子,是任何人都不愿去惊扰的梦。

    【吃茶与沽酒】

    老头已经不能自己阅读《消息报》了,他宛如干瘪的葡萄般的眼睛随时都会流下泪来——不是因为悲伤,只是一种自然的生理现象罢了。现在改由我给他读报,报纸很无聊,无非就是那些调调,可老头坚持要听完每一个字。

    锅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我放下报纸,去厨房把煮好的红菜汤①倒出来。等我端给老头的时候,他已经窝在躺椅里睡着了,被厚重大衣包裹着的他看上去像一个弱小的婴儿,人啊人,还真是老成了小孩子。

    他大概不会记得自己曾经睡着过那么一段时间,我能想象在以后的某个时刻他突然醒来,催促我去把红菜汤端出来,小心给煮溢了。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我进书房随便挑了本老小说,好打发老头睡着时的时光。

    “啪嗒”一张纸从书页中掉了出来,我俯身捡起它,像捡起一个沉睡着的故事。“闲散人来吃些茶吧”依旧是那个字迹,清秀隽永。

    “闲散人来吃些茶吧”王耀捧着伊万带来的胶水,把纸片贴在竹篱上。

    “都会过去的。”伊万拍拍他的肩膀,生怕这个日益消瘦的友人会垮了下去。

    王耀转头笑笑:“得了,没那么娇气,爷爷我什么风浪没见过。”可说完,他还是叹了口气。

    战/争似乎对于美梦没有什么同情心,该来的还是来了,日/军的卡车开进了小城,耀武扬威地横冲直撞,把街边的瓜果摊子都掀翻了。伊万的医铺被搜了个底朝天,七七八八被没收了不少吃香的药品,学堂也是办不下去了,在老祖宗的地界上不许读老祖宗的书,真不晓得是个什么世道。

    王耀这些年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课本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院子里再不能传出念诗声了,不然被抓去了可有好受的。

    “他/奶/奶的!”王耀面对着书本的残灰破天荒地爆了句粗口,“这学堂我还就办定了!”

    第二天,小城的人的知道了,原先那个教书先生改开起了酒肆茶铺,那个洋人医生兴高采烈地忙前忙后,几大坛酒被堆放在院里,茶炉支了起来,老远就能闻到香气。这店的布告里不外乎两句话,一句“闲散人来吃些茶吧”,一句“无事客来沽些酒吧”。

    从前让孩子在那念过书的老百姓都知道,王先生这是在玩障眼法哩。若是贴了“吃茶”的布告,那只管把孩子送去,该读书的读书,该算数的算数,若是贴了“沽酒”的布告,那可就不行了,兴许是遇上些例行检查之类难缠的事。

    凭借着伊万的好医术,有时也会有些游/击/队的伤员过来寻医——这都是些别的医生不敢医的烫手山芋,走投无路了就死马当活马医顺着老百姓的口碑过来。悬壶济世——伊万可从没有忘记当初的那个梦。

    那段日子提心吊胆的,明明是好事却不敢光明正大地做。伊万的洋人身份也起了些作用,往门口一站,那些个日/本兵倒不敢惹是生非,终是忌惮些。

    小小的院子,成了人们心中的寄托。“这世道迟早是要见阎王的!“有什么?王先生和那洋人还在哩!”对呀,王先生和那洋人还在哩,于是像得到了什么十足的保障似的,大家都洗洗睡了,不去想什么烦心事。

    “伊万兄,我受你的恩也不知几世才能还清了。”有时,王耀伏在案前备着课,会揉着酸疼的眼睛这样说。

    每到这时,伊万总看着他煤油灯掩映下的脸,轻轻说一句:“那就好好给我活到战/争结束慢慢还。”

    “嗯。那伊万兄也得等着我还清。”王耀点点头,牵出笑意来。

    月儿微斜,夜虫悉索,人在灯前。伊万记了这光景很长一段时间——长到,

    一辈子。

    ①红菜汤:一种俄/国家常菜,有点像罗宋汤。

    【浪潮里的两朵水花】

    后来,抗/日/战/争结束了,接着就是解/放/战/争,再后来,新/中/国就成立了。他们两人竟能在这么些个大风大浪里挺过来,大概也是因为当初那个约定吧。

    开/国/大/典前一天,王耀拉着伊万搭上了前往北/京的火车,当他们风尘仆仆地赶到北京正巧遇上街边老伯手中的收音机里传出毛/主/席的那一句“同胞们,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像石块投入湖中激起涟漪,周遭的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素不相识的年轻人激动地拥抱着彼此,小贩把摊上的瓜果拍得脆响,老伯呼出的烟圈连成一大片。“新/中/国万岁!”有人在人群中振臂呐喊。“新/中/国万岁!”声浪一潮接着一潮,充盈了大街小巷。

    “新/中/国万岁!”王耀跟着大喊,喊着喊着就带了哭腔。“好了,好了,一切都好了。”伊万站在一边反反复复说着,好像得了疯病一般。

    他们在北/京街头找了个酒馆,痛痛快快喝了个够,一切的一切,关于共/产/主/义/社/会,关于战/争结束的期待,都化在醉人的琼浆里了。

    王耀举着酒杯东倒西歪,伸手在半空中比划着:“伊万兄,我要办学堂,要比以前那个大两倍……不对!二十倍!”

    “那我就在学堂旁边开个医铺,要大两百倍!”伊万趴在桌上烂醉如泥。

    “凭什么你的比我大十倍!”

    他们真的一个办了学堂,一个开了医铺,虽说没有当时说的那般大,但也干净敞亮。一个教书育人,一个悬壶济世,好日子就像春天蒸腾着的草木,让人迷了眼,醉了心,让人忘记,春过了,夏走了,便是草木凋零的秋。

    大/跃/进,人/民/公/社,国内推崇着“跑步进入共/产/主/义”,举国上下仿佛沸腾的开水,各种事物变着花样汹涌袭来,再加上一时间沸沸扬扬的长/波/电/台事件,中/苏/论/战,渐渐地,曾经的“老大哥”“好战友”成了坚决打倒的“苏/修”,文/革闹起来了,红/卫/兵冲击了苏/联/驻/北/京/大/使/馆……现实将一切砸得粉身碎骨。

    “小耀,我先回去。等这阵子过了,你给我写信,我马上就带着上好的伏特加来接你上我家玩。”那天在车站,伊万这样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

    就像当年一样,王耀轻轻点头:“嗯,我等你。”他张开双臂,想拥抱一下即将分别的友人,伊万却向后退了一步。

    “这样对你不好。”伊万笑笑,看向车站某处。

    王耀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几个穿着头戴绿军/帽、身着绿军/装①的小青年斜眼看着这边。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时,车站上已不见了伊万的身影。

    火车呼啸而过。

    没想到,这生离,即成死别。

    时代的浪潮将两个年轻人推到一起,又开玩笑般将他们阻隔于千万里之外。惜哉,这一生,争也争了,熬也熬了,到头来不过是浪潮中两朵转瞬即逝,相拥不能的水花。

    有人抓住王耀当年和伊万办学堂的事情,编造出一些个莫须有的“破坏计划”,大力批判他是“苏/联的卧底”,企图破坏新中/国的特/务。

    “回家去,别胡闹。”面对气势汹汹地在学堂里到处打砸的年轻后生,王耀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似乎只是面对着和自己置气的学生。

    “看吧,他这是在否定革/命!反/动至极!”马上有人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声批判,在他们看来,这是在进行一场关乎信仰的斗争。

    接下来就是没完没了的戴高帽,游街,批斗……战/争时期他平安挺过来了,现在却被自己人踩成了烂泥。

    没有人知道这个教书先生后来去了哪里,有人说他自杀了,有人说他被红/卫/兵们打死了,也有人说他最后逃去了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继续教书……后来风头过了,有曾经经他授教的孩子想为他平反,也因为下落不明不了了之。

    而伊万,则守着信箱过了半辈子。

    “喂。”老头醒了,吃力地转过头来看向我,“红菜汤呢?”

    ①绿军/帽,绿军/装,红袖/章,武/装/带,红/宝/书——文/革时红/卫/兵的经典装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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