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法医余谦，一夜没睡好，满脑子蛆虫乱爬。一大早就给学校老师打电话，详细汇报了相关情况。老师的声音总是热情而温和的，“小余啊，你现在立刻到现场，把尸骨下面及旁边的泥土翻开十公分左右，看看泥里面有没有蛹，如果没有，死亡时间应在七天左右。如果有蛹就在地面上找找看是否有蛹壳，如果没壳，时间在十三、四天之内，如果有壳，时间会长些，具体情况我待会给你发一份详细资料。”似乎怕余谦一下接受不了这么多信息，略作停顿之后又说：“你们那里的环境状况和学校这里有差异，但生长周期差距应当不会太大，实验室数据也不能完全套用，要综合分析。”
估计这样讲下去，一天时间也讲不完，余谦赶忙说：“老师，我现在就去现场查看，收集信息，随时向您请教。”
“很好，抓紧去吧，等案件破了，务必给我一整套的材料，老师的电话随时可以打，夜里也可以。还有你们那里这么热，要注意身体，劳逸结合啊！”
“谢谢老师，您也多保重身体！”说罢赶紧挂断电话，深呼吸，控制一下感动的情绪，忍住不想老师的慈祥面容，心里默默念叨“亲爱的老师，感谢您一生不倦的教书育人。”
上午9时许，余谦跟着何大师走进新区派出所会议室，这里已经改成专案指挥部，杨局、鲁大和其他同事正在等着他们。
“小余啊，怎么样？”鲁大有点迫不及待。
“杨局、鲁大，早晨我给老师打了电话，根据老师的指导，去现场仔细翻看一遍，泥土里没有虫蛹，因而可以推断死亡时间应在七天左右。”余谦的语气明显比昨晚坚定。
“早晨，小余跟我讲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理论，结合这个案件的实际情况，我也觉七天时间比较可靠。”何大师充满信任的补充。
杨局看了一眼鲁大，互相点了点头，貌似他们早就相信这个死亡时间的推断。杨局又点上一根香烟，说道：“小余啊，干的很好，另外代我感谢你的老师，并诚挚邀请他有空来明州玩。”随即看着鲁大，“鲁大，死亡时间就按照七天左右，设计排查计划。”
“另外，这个尸骨的DNA要抓紧时间做，辨认是不可能了，最后尸源认定还得靠DNA鉴定。”杨局看着何大师。
何大师无奈的说：“杨局，这个骨骼的DNA检验，市局和省厅目前都不能做，得送部里检验。”
杨局略作思考“那就送部里检验，必须搞出结果，就让小余去吧。”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余谦，“小余，你去部里送检，除了搞定尸骨DNA，还要尽量多学点东西回来，不要怕花钱，多请专家们喝喝酒。”忽然又关心的问道：“大清早就去现场，早饭吃了没？”
余谦摸了摸脑袋“杨局，忘记吃早饭这事了。”
“你小子，废寝忘食啊，赶紧吃饭去，饿坏身体，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杨局嗔怪，充满关切。
就要去北京了，余谦立马想到杨盛，可是前几天跟东哥问杨盛的电话号码，东哥无奈的告诉他，这小子在部里不知道被派去执行啥任务，刑大都没有联系方式。明摆着，失联。
当天下午，余谦独自登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车，包里还揣着根人骨头，怪瘆人的，就这还得当“宝贝”看着，包不离手，头可断，血可流，骨头不能丢。
偌大的北京，故宫、长城、天安门，余谦哪儿也没去，就坚守在公安部，白天流窜于各个实验室，能现学的立刻学，学不了的打包带走。晚上则拉着各方面的专家老师小酌，面对着这个英俊帅气、积极向上、勤学好问、思维敏捷、口齿伶俐的小伙子，专家老师们基本上没有免疫力。整整一个星期，余谦终于拿到了完整的DNA数据，该回去了，明州才是根据地。临行前一一作别，恋恋不舍，就差整个分别仪式。
才离开明州一个星期，似乎有点想念了，或许是想念这里的人们。
专案指挥部里，杨局长还是坐在那个位置，还是点着一根烟，似乎一切跟走之前没啥差别。“经过这一阶段的工作，尸源查找取得实效，根据个人资料以及DNA比对情况，死者应当就是这个沈建成，男，48岁，明州人，案发前一个星期，还有邻居看见他。一般杀人抛尸案，找到尸源就等于破了，但是，”杨局深深吸了一口烟“这家伙，没讨过老婆，父母也双亡，还有个哥，平常也不怎么联系，基本属于独居，所以失踪以后也没人报案。平常除了喝酒就是赌博，除了一套老房子和一堆债务，其他什么都没有，手机也没有。”
杨局又续上一根烟，“因此，案件到现在还不能说取得实质性突破，接下来的工作一点不能松懈。我和鲁大商量了一下，就根据沈建成的赌博和债务关系人排查，必须说明一点，目前我们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证据，只能靠排查的时候发现，所以大家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刑侦人都知道，没有可靠证据的案件是多么的难以侦破，即使作案人站在你面前说，这人是我杀的，你都不一定敢抓他，仅仅依靠作案人的供述，到了检察院就会被退查，说不定最后还得亲手放人。再难打的战也得打，这是军人的职责；再难破的案也得破，这是刑警的职责，不可推脱，无以回避。更何况，现在这支队伍号称王牌军，那不是吹的。
夏天即将过去，秋天就在前面。九月初，所有人都在关心孩子上学的事情，连清河分局食堂都没人再提这个案子。然而，所有侦查人员的辛苦是不能白费的，经过仔细而又慎重的摸排，最终，所有疑点聚焦在一个地方——皇冠大酒店娱乐中心。
杨局沉默，鲁大也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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