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大学毕业后就跟大学断了来往,他没有回老家,而是去了一个全新的陌生的城市,他不想让任何人认识他,他隔断了一段历史,他想重新塑造一个故事。当然,捕风不是他的真名字,是他的笔名,据他解释,捕捉一场风,你明明感觉你捕到了,可张开手心发现其实什么也没有,人生也是如此啊。他的身份是个作家,与其说是作家,倒不如说是个写手,因为他过气了,而且很久都没发表新作品了,他在被这个世界遗忘后,也逐渐被他所属的文学圈子抛弃。
大学时代他曾经一战成名,在大三出版了一部叫作《结婚》的长篇小说,在文学圈里引起了不小的震撼,再加上他是大学生这个标签,一时间“年少有为”“文坛新星”等称号纷至沓来。不过他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在学校没人知道常常挂科的他和新人作家捕风是一个人,他去上海领奖的时候跟学校请了病假,然后在领奖的时候请求记着只记录颁奖现场的文字,不要拍照。记者问为啥,他说怕自己被闪光灯迷失了双眼,他想沉淀自己。在场的人听了,嚯,人小志气大,答应你!你就是中国文坛的明天!后来他陆续发了两个散文集子,内容就是自己的一点点人生感悟,但随即“江郎才尽”“无病呻吟”等称号也纷至沓来,那一束聚光灯位置转移了。后来他毕业了,“大学生作家”的红利被吃光了,他已经是一个社会人员了,文坛把更多的目光放在陆陆续续的大学生身上。他被遗忘了,他有点不舒服,但也窃喜,他不想面对镜头,正好,再也没这机会了。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他没有朋友,他依靠四年前的版税收入和打了一点点工攒了一些钱,租了个一室一厅的房子。几次碰壁后,他也找到了工作,在一家广告公司里写文案。他对一切都无所谓,来这座城市的原因是他大四某天打字输错了内容,打出来的词语右下角有两个小小的“地名”二字,于是他当即决定,我就去那里。误打误撞地打字,误打误撞地来到这座城市。他只想在有限的生命力好好地呼吸这个世界的空气,然后在合适的时间,消失,把一切还给这个世界。但有个女孩走进了他的世界,怎么称呼她呢,女孩想让他叫出“女朋友”三个字,因为她喜欢他,但他觉得,还是叫“朋友”吧。他的世界里,他渴望叫出这三个字的那个人,好像已经消失在风里了。
女孩叫晓林,她是在看广告文案的时候知道捕风的,而后发现他的文集,买来拜读,再后来发现他在四年前竟然写过一部惊世骇俗的作品,于是无论如何也要和他获得联系。摸清他的上班规律后,常常去堵他,捕风知道了,没让她伤心,堵就堵吧,想干啥?晓林说,我是你忠实的读者,我想认识你!捕风说,我是这家公司的员工,其他什么也不是。晓林说,就是你,别扯了,我想了解了解你。捕风说,走,吃饭去。俩人在一起吃饭,然后各回各家,时不时的发个微信问候一下。捕风虽然不想被大家认识,但是他还是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被世界记住,哪怕只有一个人,如果喜欢过他的作品,他就很知足。当他满身疲惫走出公司的时候,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孩跟他说起他的黄金时代,他当然以寒暄来掩盖内心的火热。于是,小林成了他在这座城市的第一个朋友。仅此一个,仅此一个,就好,捕风告诉自己,等过了保质期,我还是我自己,然后赶紧期盼末日的到来。
捕风大学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在他的日记里,这个女孩叫夏。他是在夏天的尾巴认识的她,并疯狂爱上,他把内心所有的狂热都缠绕她周围,但是女孩的神秘让他摸不着头脑。捕风感觉夏像平行宇宙的人,明明能感知到她的存在,却总是面对面错过,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讲出第一句示爱的话,但又不想把珍贵的话说出来。他希望像购买一件文物一样永远地占有她,可又觉得她在远处的样子才是他喜欢的样子。捕风像热爱文字一样热爱着夏,热爱夏的世界,热爱夏的一草一木。跟夏认识后,他还是选择让其作为自己最好的朋友,而不是占有。捕风把夏推荐的每一首歌都反复听,听遍了夏喜欢的歌手的每一首歌,读懂了歌手唱出的每一句歌词,每一次喘息,每一轨音符。陪夏过的第一个生日,几个朋友一起聚餐,夏给在座的每个人买了罐装可乐,捕风没有喝,他把它放在背包里,一直放着。他把那罐可乐一直留在身边,他想在保质期限到来的前一天告白。搞文学写作的人,咱都不知道他心里面天天都想啥。
大四的时候,他觉得手边的可乐差不多大限将至了,他酝酿着每一个可能的时机。但不料有天在回学生公寓的路上,他清晰地看到夏身边有个男孩,两人说说笑笑,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但他提醒自己,夏应该能悟到我的心思,他只是个普通朋友。但宿管阿姨在门口清人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夏对那个男孩的不舍,两人紧握的手迟迟没有松开。阿姨的扫帚快打上去了,那男孩终于松了手,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而夏随即献上自己的飞吻。旁边阿姨咯咯直笑,说道,又不是明天见不着了,这年轻孩子可真逗。捕风愣住了,他脑子里闪回过往所有有关于夏的场景,心口酸痛,他给自己退路,提醒自己想想没有夏的场景,但捕风发现,没有夏的场景他并不知道。他的所有生活都是在与夏一起共处的时间和自己脑子里想夏的时间里度过的,没有夏,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在认识夏以前呢,可是他在认识夏以后就已经扼杀里之前所有的日子,捡不起来那些旧时光了,而与夏的时光也许快要变成旧时光了。他不知道睡醒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再次看见夏的时候还有没有心动。没有夏的日子是不完整的,正如没有夏天的四季是有缺憾的,那些短裙,那些清爽,通通没有用武之地。
捕风没有打破一切平衡,他依然努力打造一副和平的样子。后来发现,夏经历了一段短暂的恋情,夏又回到了过去。捕风在经历一段心潮澎湃后又陷入了新的迷沼中,我在干什么?平衡的生活没有了,夏以肉眼可见的变化远离了现在的一切。清晰的疏远,疏远得越来越清晰。夏天到了,毕业了,夏最后一次出现在捕风的面前是拍毕业照那天。捕风的小嘴准备了一套说辞,准备脸皮厚点多嘚啵嘚啵几句,可是闪光灯后,随着人潮挤挤,他与夏走散了。他连一本《结婚》都没送出去,文坛新人亲笔签名的《结婚》啊!来不及要到夏的联系方式,来不及跟夏来一张单独的合影,他还温存着夏眼泪的热度,还保留着夏喜欢的歌手的播放记录。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捕风从门卫大爷那借来一把铁锹,在学校附近一片荒原上埋葬了大学记忆。他把夏送他的可乐扔进刚挖的坑里,然后盖上一抔一抔土,最后用脚踏了踏。捡起铁锹的那一刻,他告诉自己,最好的朋友不见了,我没有朋友了。夏天结束了,他离开了这座城市。学生卡还在大爷那押着。没过几年他就会被这座城市遗忘,会被这所学校忘记,没人记得他曾经来过,除非学生卡还在门卫大爷那。
夏过去了,夏消失了。
捕风在陌生的城市开启了新的颓废生活。晓林在他的世界里盘旋,不依不饶地待在捕风的身边。晓林总是给捕风说,人都是要往前看的,你不要总是抱着活一天是一天的态度生活,你试着去理解,每一天都是礼物!捕风忙着想广告文案,晓林围绕在他周围逗他玩。终于,在捕风脾气到达顶点的那一刻,他解放了。他冲着晓林大吼一嗓子,别闹了!晓林呆住了,但与此同时,捕风发现,外面的阳光仿佛有了温度,太阳的颜色好像不仅仅是一种颜色,更有它的辐射和温度。他发现他在讨厌的时候可以发泄了,眼前这个女孩有时让他开心,有时让他愤怒,他体会到作为一个正常人的乐趣了。晓林被他吓住了,往后撤了一米半,愣了。捕风走过来,双手捧住晓林的脸,说,你好烦啊,别在我工作的时候说话!然后又陷入思索,但是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旁边呆若木鸡的晓林。
晓林是个开朗的女孩,短发,个子矮矮的,有点胖。她大专毕业,然后当了幼儿园老师,后来又去大商场卖衣服,现在在数码一条街上卖高档音响。干过很多工作,也谈过几次恋爱,都失败了。老板嫌她对客户太友好了,老是在客户的温柔炸弹催逼下,把价格降到最低。几任男友跟她分手了,嫌她大大咧咧,说话聒噪。但晓林从来没哭过,甚至连愁眉苦脸的经历都没有。晓林热爱生活,她感激上天馈赠的每一天,她想感受这座城市的每一处风土人情。被辞退后,她不会说一句脏话,只是敲敲自己脑袋,说,下次工作一定认真一些!分手后,她只会在日记里提一句,今天我分手了,然后噘噘嘴,削一个大苹果,咔嚓咔嚓吃干净,对着垃圾桶,说,我要把你和苹果核都扔进去!接触过的人里,人人都喜欢晓林,或者说人人都不喜欢晓林。晓林无所谓,在烦的时候就吃个大苹果,可脆可脆那种。然后回到自己的家,她和爸爸妈妈一起住。妈妈天天发愁,这孩子就是不能靠住一样东西一直干,老师变动,太活跃了,咋办。爸爸喜欢闺女,对工作,对感情只字不提,只负责跟女儿抢苹果吃。
晓林打动了捕风,捕风开始捕捉每天的小确幸。晓林说,你想啊,你伸手去捕捉风,虽然你手心里什么都没有,但是,你发现没,风吹过去,你那么一瞬间很凉爽,这就够了!一阵风过去了,不必留恋,你还有下一阵风!是不?别吵我啊,吃苹果不,比我脸还大,给你削一个?捕风早就忘了广告文案这一茬事儿了,然后说,我想吃,你削吧!晓林蹲下削苹果,边削边说,哈哈哈被我说动了,这苹果可甜,在家我爸都给我抢。捕风说,你从哪买的苹果这么甜。晓林说,不提了,他们把最好的苹果给我还得谢谢我呢。捕风问,为啥?晓林说,有个学生在我这音响店里买耳机,我少算个零,1100的货,我110卖出去了,他特高兴,高兴得异常,我还想着一个耳机110好贵哦,后来才发现是1100,我就去追,他说买卖成了,不能追了,我说,那行,不追了,我这人,啥都行,咱没必要伤和气,那学生说自己家是卖水果的,他有时看摊儿,我去的时候专挑好的给我,我也怪高兴的。捕风听了哈哈大笑,说,傻瓜,你是真的傻!晓林说,傻就傻,都傻了二十多年了,不怕继续傻下去。捕风想补几刀,但是闭嘴了。晓林说,你,你讨厌我吗,要是不讨厌,我就一直在你身边,在你想吃苹果的时候给你削苹果。捕风心砰砰跳,说,晓林,你为什么对我那么那么好啊?晓林说,观察你很久了,你总是一个人,挺孤单的,我这一年也是一个人哎,而且,当我发现你是《结婚》的作者的时候,我下定决心要认识你,一定!捕风说,谢谢你,晓林,谢谢你。
两人在打烊的音像店里吃着苹果,透过玻璃看外面扭扭曲曲的斜阳,红彤彤的。晓林弯腰收拾苹果皮,捕风说,晓林,你停停手,我有话告诉你。晓林抬起头看捕风。捕风说,我喜欢你。晓林愣了一下,说,说啥啊,你这,我,你...晓林越说越结巴。捕风一把抱住晓林,说,谢谢你,我想说的话有很多,我可以慢慢告诉你吗。晓林想说话,捕风抢先一步,别说了,咱们好好看看黄昏吧,可美。晓林的眼睛从捕风身上移向西边的太阳。捕风趁晓林不备,朝她肉乎乎的脸上亲了一口。带有苹果残渣的口水停留在晓林的脸颊上。那天,晓林咯咯傻笑了一个晚上。捕风从来没想过,开口原来是这么容易,爱情原来是突如其来的。两人又去西山散步,吃了路边摊,喝了冰镇的西瓜汁。
晚上,晓林去了捕风的住所,那个单调的灰色的一室一厅。两人从进屋就抱在一起,热,真的好热,然后像吃掉对方一样热烈地亲吻和抚摸。晓林带着颤抖的语气说,捕风,我感觉你不一样,我虽然有过几个男朋友,但是,你好像来自其他的世界,我想一直待在你身边,别烦我行吗。捕风说,我爱你,然后没等说出下一句话,晓林就扑上来咬住捕风的嘴唇。捕风一个踉跄,然后把手伸进去解晓林的胸罩。两人从客厅转战卧室,捕风把床头的书和稿纸一把推倒床下,晓林开始努力挣扎着脱掉裤子。两人享受着自相遇那天以来积攒的所有愉悦感。晓林不断地喊,热,一会儿我们出去喝杯冰咖啡好吗,热,太热了,口渴。捕风晃动着身子,给予回应,好,我们,我们去走遍世界吧。
晓林在厕所淋浴,捕风把床下的书和稿纸拿回床上。两人穿好衣服,顶着夜色出去了。两人牵着手,走在圆满的月亮下。不巧,前面拐角的聒噪声打破了属于夜色与月光的曼妙夜晚。情况大概是这样,一个满身酒气的人,人高马大站在一堆中年夫妇前面,嘴里口吐着芬芳,像是敲诈勒索。那对夫妇被这个酒鬼吓得不敢说话,男的显得更为羸弱。因为在郊区,又是大晚上,没有多少人。那个女人一只手紧紧牵着丈夫的手,另只手紧紧握着手里的包,隐隐约约的声音,大概是,不能给你钱,我们有急用,请你放我们走。那醉鬼硬是无理取闹,想抢了包还占他们便宜,时不时还打个嗝,酒臭传十米。晓林刚刚还享受在爱情的美妙震荡里,马上松开捕风牵着的手,快马加鞭赶过去解围。捕风心想,她可是个女孩子,别再让醉鬼转移了目标,也赶上去。两人追到酒鬼前,晓林脱下帆布鞋,照着酒鬼的头就是一下子,酒鬼马上转向,看见一个更年轻的女性站在他面前,他嘿嘿一乐,挠挠头,说,你干啥呢,那行,那陪你玩行了吧。捕风赶紧过来,拿起马路牙子上的一块残砖朝他脑袋来了一砖,这回,醉鬼不灵了,哎哟哎哟叫了一分钟躺地上了,显然还有气息,这轻轻一砖应该是把他瞌睡虫打出来了,瞌睡虫缠着醉鬼睡着了,醉鬼呼呼大睡,脸气息里都是掺杂各类的酒味。中年夫妇终于站稳了,尤其那男的,不抖了。那个女人赶紧走上前,说,谢谢啊年轻人,谢谢,没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丈夫有病,明天还得继续治疗呢。捕风说,晚上就别出来了,我们应该的,你们赶紧回去吧。晓林也说,不怕不怕,咱这年轻有劲儿,撂倒个大胖子还是可以的!四人哈哈大笑。
晚上,晓林决定在捕风家留宿。两人又体验了几次爱情的震荡,还是热,还是口渴,但运动量太大了,困劲儿来了,两人美满地相互搂着睡觉了。捕风半夜醒来,看着床头放着晓林睡前喝过的一罐可乐,四下里一片漆黑,漆黑得没有边际。他突然陷入了不能自已的紧张中,脑中转瞬即逝的面孔,回忆起的只言片语在耳边回荡。他心跳加速,嘴里小声絮絮叨叨,这是哪一年,找到你了?晓林惊醒了,看着额头满是汗水的捕风,说,你还是热吗?捕风失去意识地、幽幽地说,你是夏吗?夏天的夏。
天亮了,捕风醒来,房间只剩他自己,那些杂乱不堪的书和稿纸被晓林整理好了摆在桌子上,桌子上还有一张便条,晓林留下的,上面写着,捕风,谢谢你的告白,我也爱你,但是我发现一切都太快了,我也发现我太急躁了,总大大咧咧的,咱们享受细水长流的爱情好吗?晓林。那无人问津的过去在捕风的昏昏沉沉中暴露了秘密,而这秘密也许被这个可爱的女孩察觉到了,她很懂事地给足了让捕风镇定下来的时间,她只是单纯地喜欢捕风,他希望捕风对他的喜欢里也带有多多少少的单纯,她从来不在乎捕风的过去是什么,也不在乎是什么让捕风成了那样的人,她只在乎怎样让捕风热爱生活,顺便热爱她。
接下来的几天,捕风的负面情绪又爬了上来。尤其是晚上,黄昏来临时,他的负面情绪像悄然升起来的皎月,不同的是,月亮是纯白的,还有一点暖暖的黄,而负面情绪,是天花乱坠的黑。他怕影响晓林的心情,就主动不联系,让自己缓一缓。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自己对心动女孩说出“我爱你”的晚上想起了那些年呢,夏已经消失了,彻头彻尾地消失了,已经把她的一切连同过期的可乐一齐用黄土埋葬了,怎么会在这时候,唉。几天后,捕风接到了晓林的电话,电话那头,晓林气恼地说,你为什么不在下班的时候路过音响店,是我哪里触碰你的痛点了吗,我还期待着跟你一起看日落呢!捕风问她在哪,准备去找她。两人一见面,晓林就发现,眼前的捕风是第一天见到的那个捕风,她还是满满的心动,只是捕风好像又成那个样子了。两人坐公交车去公园散步。
公交车上很拥挤,晓林顶着天气的燥热,努力开导捕风,捕风一副心不在焉。晓林终于急了,也准备换个方式让他回来,激将法,她开始暴躁地辱骂他,为了激起他的愤怒,让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多愁善感以外,还有愤怒,还有快乐,还有数不尽的情绪等待着他去经历,人不能活在过去。终于,捕风在燥热和晓林的催逼下,开口说了几天来一句脏话,两人瞬间开始激烈的争吵,捕风是真的动脾气了晓林心里很开心。突然,一句“别闹了!”惊动了全车的人,全车安静了,俩人也安静了。捕风觉得可能是自己发了脾气影响了其他人,转头看,是一个老太太蹲在地上,他的孙子坐在她膝盖上调皮。捕风马上走过去表示歉意,然后提出把位置让出来,晓林见状也赶紧让座位,祖孙两人落座,捕风和晓林也不好意思吵了。到了公园站,两人下车散步。
一直散到晚上,捕风被那一嗓子吓住后,也没再出大声跟晓林吵,只是解释着自己颓废的原因,不是因为晓林,是其他事,让晓林不要自我怀疑。晓林觉得力度不够大,应该继续吵,于是,在回去的路上,两人又吵起来。捕风把晓林送到她父母家,在小区里,捕风用激烈的寓言辱骂着自己,晓林说,对,你就是这样的人,够恶心吧,想改变吗?捕风把各种情绪都用在表情里,诉诸于语言,开始把自己知道的所有脏话通通发泄出来。这时,二楼冒出一个人头,大声斥责两人,估计是扰民了。捕风在气头了,一口怼了回去,晓林怕了,这帮捕风呢,别惹出其他事了。等那男子下来应战时,晓林赶紧互相劝和,结束了没有硝烟的战争。男子上楼前留下一句“好好珍惜彼此”,晓林听了直想笑,她爱极了这样会发脾气的捕风。天空有点凉风,消散了捕风的脾气,捕风喘着气,说,好舒服啊。
后面的日子,捕风照旧在下班的时候路过准备打烊的音响店,晓林就在店里削苹果等他,两人互相依靠着看着西边扭扭曲曲的斜阳,吃着比晓林的脸还大的苹果。捕风说,晓林,咱们明天别在店里待着了,我想看看落日的尽头是什么样子,陪我走走吧,这一段天气都挺棒的。捕风的心里小声地歌颂着,这个星球值得留恋。晓林咯咯一笑,说,好,陪你走到落日尽头,我愿意。帮我把苹果皮捡一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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