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经理恪守的底线
大良明哲保身的策略，让经理对他不再过多的防备。他明明是个很能干的人，但是他懒，懒得争权夺利，又不是做官,官大一级压死人，香港人开的工厂，说到底也就是个私人企业，职务高一级，实在没什么了不起的。
经理对他他的防备再松懈，也还是谨守着原则的，比如，只让他接触与成本有关的事务。
这从他的职务安排上是完全说得过去的，因为大良的职务是成本主管，别的事情自然与他是无干的。
只是有些事，他明明可以帮经理解决，但经理因着他的防备之心，恪守着自己的底线。
最主要的表现还是喝酒应酬这件事。
林扬已经好几年不喝酒了，公司对外的应酬她一律不参加，财务室内部的聚餐，她也喝得不多，完全褪却了当年喝酒拼命三姐的模样。
大良来后三个月，相处融洽，于是经理安排了一次部门聚餐。那是大良第一次和大家喝酒，大良能说，人热闹，第一次喝酒又特别的豪爽，所以酒桌上的氛围莫名的好，好到大家都有些兴奋，好到大家喝得都有点多。
林扬维得敞开来喝了一回，原来几年没喝，酒量还没有全部消失。
那晚喝完酒，经理又称着酒意揽住她的腰，低声跟她说：“你看，每次叫你出去你都不去，下次你还是得出去帮我喝酒，下周就有一场，和国税的人喝酒，你可不能不去！”
林扬扭了扭身体，想把自己的腰从那只男人酒后灼热的手中移出来，男人总喜欢喝了点酒之后放肆自己的本性，手也比平常不稳重起来，他们以为女人和他们一样不讨厌这种碰触，或者说会和他们一样喜欢这种碰触，可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们永远不懂，其实女人很讨厌不相干的男人碰到自己的身体，无所谓女人清高，或装纯情，只是女人天生如此，有些心理洁癖,只愿意被自己喜欢的男人碰。
女人也会为了某些利益去出卖自己的身体，但她心中也是厌恶着这个与自己因为利益而交缠着的男人的。
林扬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经理的话，她“嗯”了两声，赶紧从他的身边溜开，现在她喝酒从来也不坐他旁边，他喝多了，便会有意没意去把手放到她的大腿上，要么搭在她的肩上。。
这种有意没意的行为，她知道完全谈不上他对她的喜欢，只是一个老男人渴望得到婚姻以外的一点刺激罢了，越是没有得到过，或品味过这种他所想往的滋味，他就愈发的渴望，尤其四十出头以后的男人，有点小地位，有点小权势，总会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总想着搞一把激情才足以告慰自己作为男人的不平凡的一生。
是啊，太能理解了，再过上几年，他们的年龄就更大了，奔五了，智力体力都下降了，也许在工作上也会退居于不那么重要日地位了，即便是有心想再做些什么，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喝完酒的下一周，经理果然把林扬叫到小办公室去，对她说：“晚上和税务有饭局，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林扬立即拒绝：“我不去，真的不去，眼神不好，不能喝酒。”
她知道自己这么拒绝他，他一定会生气的，她觉得他对她够掏心掏腹了，他对她说过好几次：“你眼神不好，喝酒又不碍事，喝完了我都会送你回家的，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知道大良是上面派来的，我不放心他，我不能把银行，税务这一块让他接手……”
林扬能理解经理的苦衷，虽说大良表现的没有权利欲望，但他是个有能力和潜质做财务经理的人，如果他把一切都让大良接手了，那么有一天，公司想让大良接替他的位置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他绝不会那么傻，像设备部经理似地莫名地被备胎所替代，所以他宁可自己辛苦一些，关键的东西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所有银行和税务的关系，他都自己联络，大良能说又能喝，肯定能够成为酒桌上的一员干将，替他分担不少，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要他去。
包括一些成本上最关键的东西，比如报价之类，或是一些很核心的报表，他也都是自己去做。
这确实是一种戒备心，但同时也是一种不自信，但自信这东西不仅与眼界有关，还与格局，见过的世面有关，也与自己的能力有关。
如果说业务能力，他与两任财务总监不会有多大差距，在处理具体实务方面，他会比他们更熟练，但就是差一些什么，让他成不了财务总监。
差的东西大约就是气度吧，气度这东西真的是种看不见，摸不着，却明明白白存在着，一个人一举手，一投足，一开腔，气度这东西自然而然地出现了，可能是与生俱来，或者从小培养出来的，后天真的很难改变。
果然，林扬的话音刚落，她就觉得他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他说：好吧，那就就样。
于是林扬拉开小办公室的门走了出来。她心里觉得有些对他不住，必竟自己如今眼神不好了，在这儿工作，全靠着他照顾，是该为他分担一些什么，可是她如今眼神实在是太差了，人都看不清楚，根本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情，出去喝个酒一定是强颜欢笑，一定非常痛苦，她不是介意自己喝多了酒，伤了肝伤了胃，只是打不起任何兴致去喝这样的酒。
她如今连人多的地方都不想去，看到一群群，一堆堆的人，她就觉得自卑，觉得生活无趣，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很幸福啊，都笑得那么开心，无忧无虑，可是她呢，她连看清自己面前的这个世界都那么费力，
她不想在人群中停留，不想更多地与人接触，唯有这样，她才觉不到这种与别人对比的痛苦。
她周围的这些人，是没有一个能了解她的痛苦的，她们会安慰她，都已经这样了，不想开点不是更不好！
是啊，这样的话她也会说，也对自己说了无数次了，她可以告诉自己不要痛苦，但随着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更模糊，她没办法让自己不恐惧，而一步步加深的恐惧却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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