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麺馆浮生录

麺馆浮生录

作者: 捧月小公举 | 来源:发表于2019-03-18 00:11 被阅读0次

2000年,我从哈尔滨来到广州,上大学。

在那个热气腾腾的七月,在那个人声鼎沸又冷寂无比的火车站,我的行李全丢了。

我疯狂地在火车站穿行了一天一夜,然后失魂落魄的我才渐渐感到,似乎有些饿了。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天空,浅浅的蓝色,好像一块无边无际的玻璃,那么空旷,那么悠远,那么忧伤。

不记得饿的时候还好,一想起来,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饿死啦!饿死啦!饿死啦!突然一个踉跄,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周围已是灰蒙蒙的,那么快就天黑了吗?

那是我昏睡前最后的意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中天,上面是毒辣的太阳,下面是炙热的沥青油柏路,我在中间。明明周围就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可这天地苍苍茫茫的,只有我一个。

“咕唧,”没时间伤春悲秋,我强打起精神,扶着墙一点点往前,也不知道要去哪,就莫名其妙地往前,然后到了一个面馆前,我抬头一看——“麺”,只用红纸写着一个字。我突然明白了,这是肚子领导头脑。

但我却没有再往前半步。我默默看着面馆的老板揉面、擀面、切面,然后利落地将一把面甩下锅,升腾起一股白色的浓雾,黝黑壮硕的老板,身姿也影影绰绰起来。我把整个背心抵着墙,眼前又开始模糊起来,我可能又要晕过去了,因为我看到面馆老板在向我走来。在我的身子滑下去的那个瞬间,迎接我的不是滚烫脏污的破水泥路,而是一个坚实火热的胸膛。

再醒来,入眼的是白色的天花板。摸摸身上的小毯子,再转向窗边,空调静静散着冷气。我一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呆呆坐在床上。一个人推门而入,是那个面馆老板。他看在我醒着,爽朗的一笑。

“肚子饿了吧?来碗面。”说着就把一个大海碗塞到我手里。

我拿着碗,面香似乎从四面八方往我鼻子里涌,勾得我咽了口唾沫,但却没有动筷。“我,我……”(我没钱)一句话咽不下却也吐不出。我沉默地低下了头,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眼角沁出的泪。

“快趁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

我诧异地看着他,他接收到我的眼神,拍了一下后脑勺。

“嗨,看我,忘了说了。我想招你在店里做小工,没多少钱,活儿也累,你看怎么着?”

我惊呆了,他把一个陌生人带回家,什么都没问,就要留我下来。万一我是骗子呢,小偷呢,有前科?但是我没有给他多想的机会,大声喊出了,“我愿意。”

老王,也就是面馆老板,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就是洪水中唯一的一块浮木。我曾无数次庆幸,命运女神对我为数不多的几次善意。庆幸昏倒街头的时候没有被人挖走内脏器官,庆幸在这个拐角,遇见你,老王。

我在老王的面馆当了一个月小工,感觉他不像我老板,倒是我大哥。老王平时挺憨的,也没啥文化,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有把子力气”。不过他做的面是真的好吃,又弹又滑,还筋道,每次吃脑海里都会想起今麦郎面的广告,“就是这个味儿”!方便面跟他做的面比,就是隔夜的烂菜叶子。我觉得是他这把子力气用的好,揉面可不是光有技巧就行的,对气力的要求也很高。每次看他打着赤膊揉面擀面,汗珠顺着他古铜色的肌肤往下滚的时候,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满满的荷尔蒙啊!我觉得朱亚文要是碰见老王,估计“行走间的荷尔蒙”称号就保不住啦!

不过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猥琐。人家老王好心收留我,可我居然净在背后偷窥他,还被迷的掉哈喇子,太不应该了。可是没办法,从初中开始,我就超迷大叔类型的,越是和老王相处,就越是觉得他是我的菜。

当然,要是说我暗恋老王,那还真没有。我对老王,可能更像追星,爱豆的感觉。就是喜欢、欣赏,却从不会想据为己有。老王可能也挺能理解小姑娘这种情绪的,估计是见多了,因为我经常发现有到店里来吃面的小姐姐偷拍他。所以他每次对我的花痴脸都见怪不怪了,有时候发现我在看他,就猛的冲我一笑,露出他的一口可以给高露洁打广告的白牙,闪瞎我的钛合金狗眼。

偷拍的小姐姐看的多了,再想想老王特意在门口搭棚子拉面,总觉得自己真相了!这妥妥的花式撩妹呀!没想到憨厚耿直的老王是个心机婊。

自从发现了这个惊天大秘密,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持续着偷窥老王行动。不过以前是被迷的不知今夕何夕,现在嘛,总忍不住打量他,啧啧啧!老王可能察觉了,可能没有,还是笑得一口好牙。

我有时候觉得老王这个人挺神秘的。怎么说呢?一大把年纪了也没个女朋友,我在这工作都一个多月了,也没听他说到家人,更没有亲戚朋友来找他。他好像日复一日都在开店,揉面,擀面,切面,下面,打烊。这么说起来真的很枯燥了,但是他好像还挺自得其乐的。

再说到“老王”这两个字,我一开始以为老王姓王,后来有一天无意间看到老王的身份证“袁爱民”,呃?什么情况?

可能是我的充满困惑的小眼睛成功取悦到了老王,他居然和我说起来了他以前的事(事实是那几天一直下雨,没什么客人,闲的)。老王不姓王,本家姓袁,名爱民。噗,哈哈哈,这个名字,太有年代感啦,哈哈哈!“严肃点,还听不听故事了?”我赶紧小鸡啄米,挺胸收腹,认真听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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