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是倒过来的天（上）

编辑：晚晴

That we have been broken by love. And we both need time to heal.
我们都曾为爱心碎，我们都需要时间治愈各自的伤口。

关于我们的故事，我有一点讲不清了，三年的时光我一直努力反复铭记那些事情，可是这些回忆都变成了一些碎片。

但是我知道，你爱我，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无论那些时光变得多陈旧，那些回忆变得多破碎，你爱我，这一点，我永远不会否认，不会置疑，不会忘记。

2008年，我们还在一个小城镇念书，那里没有海，也没有高大的建筑物，一抬头，就能望到不着边际的天。

那时的我，对大海除了电视网络上看到，没一点认知，所以很是向往。我总是问你，阿洋,阿洋，大海到底有多壮阔呢？

你说，姑娘，海……就像倒过来的天。

从那以后，没事的时候，我总会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想大海的样子，想你穿蓝色军装的模样，你穿蓝色的迷彩服一定比其他人都好看。

海是倒过来的天，这真是全世界最美妙的话。

第一次见面，你跟我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小姑娘，你的齐刘海很好看哇。第二句是，小姑娘，你也想去看海吗？我的脸红了，不是装纯情，因为你长得那么好看，好多女生喜欢你，所以相对而言，我自认为还是矜持的，我鼓起勇气大声说，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你怔了几秒，哈哈大笑，说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

这时站在一旁的哥哥忍不住了说，阿洋，你别逗我妹了，她很胆小！

那是我第一次跟你那么近距离的相处，之前我们虽然互相知道对方这个人，但也仅限于是知道一个名字而已，我相信你对我这么平凡的女生不会有任何印象，而我对你的了解也不过停留在那些道听途说的劣迹斑斑的桃花史。

第二次见你，是因为哥哥谈恋爱为了不让爸爸妈妈怀疑拉我出去打掩护，到了奶茶店我又见到你，你坐在我的对面，叫了一份红豆双皮奶，看到我的第一眼你朝我笑笑，叫我：“小姑娘，过来坐。”

近距离看你，忽然有那么一点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一个个前仆后继，视死如归，壮烈得像含笑饮砒霜。

你的嘴角总是带着一点邪气的笑，嶙峋的轮廓漂亮得像一帧剪影，最神奇的是你的眼睛，原本普通的眼白不知何故竟然泛着一点瓷器般的微蓝。

你看上去那么美好而澄净，我实在无法将你同很多女生口中那个“谈恋爱就像玩游戏”一样的花心大少联系起来。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这几句话，说的大概就是你这样的少年吧。

在我沉默的审视你的时候，你帮我也要了一份红豆的双皮奶，你挑着眉毛说：“我吃过很多地方的双皮奶，没想到味道最正的居然在学校这个不起眼的小店里。”

我不以为然地也挑了挑眉毛：“给我牛奶鸡蛋和白糖，我也能做出来。”

这是我第二次跟你说话，那个时候的我根本不懂得女生的含蓄和矜持，甚至连为人应该低调和谦逊都不明白，你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默默的把面前那份双皮奶吃完，确实如你所说，味道很正。

我们就那样子说了不到十句话，其实具体内容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你说，如果喜欢海，就考去厦大吧！

那时候我们还不算很熟，真正熟识起来是你们高考完的暑假，你和我聊天说

你向往大海，可是还向往那片蓝天。那时候我才知道你起先是想当飞行员的，可是因为空军航空大学的学长去学校宣传之后，你就有了另外的想法。

你说“我想去当空军飞行员”

你说“每个男生从小都想去军营，而我既想做军人，又想开飞机，那么空军飞行员刚好符合我的梦想。”

我说“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的！”

最后你莫名其妙地说了句：“那我上天开战斗机，而小姑娘你记得一定要去厦门，替我看大海。”

随后你们的录取通知书下来，哥哥毫无意外地留在西安，你如愿以偿地去了长春，为了庆祝，你们决定去青岛，而我也因为想看海，就跟着一起去了。那几天我们玩的很开心。

临走前的那个晚上，在海边散步，我很意外的看到了萤火虫。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萤火虫，在黑暗之中明明灭灭，我像个无知的孩童兴奋的大叫，黑暗中我看不清楚你脸上的表情，你拍拍我的头，笑着说了一声“白痴”。

你的手掌揉在我的发丛里的那一瞬间，我真希望我有一把神奇的剪刀，能将这个片刻从我们的人生中剪辑出来，放到一个小盒子里珍藏起来。

也算是良辰美景吧。

那天的后半夜下起雨来，我竟然很不争气的感冒了，到了次日出发的时候，我昏昏沉沉的一脚从楼梯上踏空，若不是你眼明手快抓住我，只怕我就要摔个半身不遂了。

你探了探我的额头之后蹙着眉说：“发烧了。”

全身酸软无力的我在火车上吐了好几次，最后终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你揽过我的头靠在你的肩膀上，小心翼翼的喂我喝水。

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爱上你的，大概就是在那个迷迷糊糊的时候吧。你的呼吸深深浅浅的扑在我的睫毛上，我听见自己血管里慌乱流窜的血液倒灌进了心脏，继而又澎湃而出的声音，就像在岛上的夜晚，我听见的那些起起落落的浪潮。

我当时心存天真，我觉得那个美好的瞬间，可以保留到天荒地老。

那几天的相处，完全颠覆了我最初在流言蜚语中所知晓的你，我近乎偏执的认为你是一个被误解的人。你把我送到家门口，忽然叫我等一下，等你气喘吁吁再跑到我面前时，手中多了一袋退烧药和感冒药。

那些红的绿的白的消炎丸，在我的抽屉里，一直安放了很多年。

我轻声说：“陈洋，谢谢你。”

你拍拍我的的背，你说：“都是朋友了，客气什么。”

之后给你送行，你喝了点酒，紧紧拉着我的手说：“小姑娘，你愿意等我吗？”我的脸刷一下红了，周围的人都喝的趴下了，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我脸红地点点了头。而你轻轻地吻了下我的额头！我吓了一跳，丢下你们一大群人独自跑回家，第二天一早上你就来我家，问我“昨天晚上的话算不算话？”我装傻什么算不算话，你们不都喝醉了吗？你说没有，好吧，我被你骗了！总之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2009年8月10日，我们在一起了。你大一，我高二。我们相距2057.4公里，我试着安慰自己，异地也没什么可怕，只要想念彼此一通电话一张车票就可以解决，可是现实有时候真的很残酷，我们都无法改变，所以你去学校的第一天我们开始断了联系。

在与你失去联系的日子里，有过彷徨，有过无助，刚开始的前几天还可以撑住，因为你说过让我乖乖等你，可是时间越来越久内心开始越来越不坚定，担心你在那儿过得好不好，能吃好睡好么，瘦没瘦，黑没黑，天气适不适应，毕竟你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去那里啊，每天这些问题就在心里过无数遍，自从你与你失去联系之后，手机从不离身，每天晚上等到12点才睡觉还不关机，就连充电也都守在手机旁边，因为我怕手机突然响起，怕错过你，怕你找不到我，那段时间整个人寝食难安开始颓废，为了等电话真的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心里祈祷过无数次你能联系我，高二别的同学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学习上，可是我每天想着的都是你，我理直气壮的认为，最好的年华不献给你难道要献给铁木真，马克思，以及那些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去到的经度纬度吗？

阿洋，我想念你，非常非常想念你。

终于，在失联了半个月后你联系了我，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我突然说不出话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一起没多久就和与你失去联系，你说“小姑娘，是我，你再不说话我必须挂电话了，后面还有好多兄弟排队等着打电话呢，我们只有一分钟”，潸然泪下，我说“我以为从此你就这样消失在我的生活里，我很想你”，你说“好好地学习，以后写信吧！”地址下一次打电话就告诉我，因为现在的你也不知道，每天都是忙碌的训练，没有一点自由，你还告诉我以后至少每个星期会给我一通电话，绝对不会再消失。就这样，你的军校生活开始了，刚一开始就这样了，我无法想象今后像这样三天两头，甚至一个星期失联的日子会怎样，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试着去适应，去学习为了厦大，我承认这个适应的过程是漫长孤独的，可以说那几年下来我都没有适应，从那次电话之后，你做到了每个星期一通电话，你告诉了你的详细地址，我们开始通信，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地址：长春市人民大街7855号。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是经历着这样子的日子，有人万水千山看遍风景，也有人日复一日平淡欢喜。一辈子住在同一个地方，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拥有过的邮政编码越多，人生就越颠沛流离。

在出生的地方终老，看同一棵树从发芽长到参天，

和同一群人经历彼此的生老病死，用同一个邮政编码从少年写到白首。

那时候我想这样子的日子，未尝不好。

是，我承认，我们之间似乎没有过热恋，直接进入了平淡期，可有种感觉却像是在慢慢融入血液，无法割舍，哪怕它平淡如水。

信上是你的话，你说海是倒过来的天，小姑娘，我已经翱翔在蓝天上了，可是却依旧没有看过大海，你一定要替我去看

从那时起，厦大就是我的梦想，因为那里有我们共同向往的大海！

分开那么久之后，我们再见面已是你放假回家。我记得那天雪很大，而我正在上课透过窗户，我看到你的身影。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下课之后你居然走进我们教室，拉我出去。“嘿，好久不见。”“是啊，好久不见。等了好久了吧？”

“也没多久。只要能看到你，等一天也没关系。”你冲我傻傻地笑着。

其实打心眼觉得你变了好多，不像高中时那样子。长结实了，轮廓也变得更加清晰了，倒是恍惚从大男孩长大了。单是看着你都有安全感了好多。

原来军校这么磨人，像是成熟了好大一截，但成熟中总觉得你沧桑了很多，我有些心疼，看着你笑着笑着，眼角泛出了泪花。

在这些成熟和成长里面，你经历了多少只有你自己明白。你和我讲的不多，但是我只是看学校旁的消防队训练，和在高一军训时，教官给我怕的感受，我猜都能猜到，一定是不容易的。

可是你却说，这些都是小事儿，只要能见到我，只要知道我还在这里等你，你无论如何都会回来的，不管过程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