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一世一生名

作者: 小情诗独家 | 来源:发表于2019-07-09 03:15 被阅读0次
    负一世一生名

    第一章 这时初相见

       

        宏碁三年  京都  殷王府

        这日不比平常,王府门户大开,侍卫重重,内里下人躬身垂首,立于主道两侧,空气中流动着紧张严肃的因子,大管家张凌负手立于大厅入口,扫过厅下众人,昂首训话,“你们既是王府的人,就该拿出王府的气势,叫外面的人瞧一瞧,我们王府的下人,也是高人一等的……可都明白?”

        “明白。”众人站姿笔直,高声整齐划一,声势十足,可见王府治家严谨之风。

        “今个咱们王爷回府,都给我机灵点,否则……”

        “张总管,王爷进城了。”来人急急跨进门槛,打断了他的发言。

        张凌迅速整理自己的衣衫,“都整理整理,准备迎接王爷。”

        京都主街道,一辆简朴的马车缓缓入城,车前一左一右昂首两匹骏马。在这最繁华的京都中心,这样的排场本不能引起百姓的围观,可偏偏马上这二人任谁也不会认错。左侧棕马上的白面少年略显年轻,身板单薄却强健,腰间跨一长剑,眉宇之间尽显阳刚之气,正是殷王府第一武将简敖。右侧青年与简敖轮廓相似,气质却大相径庭,身下白马配他白衫,一派温儒亲切,手执轻扇,尽显书生气质,这便是人称“扮猪吃虎”的王府师爷简谦。简家兄弟年幼时遭遇饥荒,父母双亡,遇到随先皇赈灾而来的五皇子,鬼使神差自愿投入其门下,当时的五皇子一时好奇来自民间的同龄伙伴,便不顾反对执意带这二人回京,从此简家兄弟此生谓之主子的便只有这当年的五皇子、如今的殷王一人。同样全心忠心的还有此时驾车的陆行,此人面貌平庸,一脸中庸,看不出任何凌厉的锋芒,却执掌殷王府情报组织,万不是泛泛之辈。

        马车渐行渐远,京都街道却愈加热闹。

        “这是……殷王爷,错不了。”

        “自从封了爵,就销声匿迹了呀!”

        “可不是,都三年了,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是啊,这三年也没打仗呀?”

        “谁知道哪,朝廷的事咱们这些老百姓可猜不透。”

        大碁王朝基业相传,代代盛世仁君,国泰民安,民风开化,从不禁止百姓谈论政事,相较其他两国,百姓生活更加自由安定。偏北的载罡部族,族人较蛮,男子均善骑射,闲时务农放牧,战时集结,却也个个是上战场的好手,加之好战的血统,颇有嗜血残暴之风。西南的盛风南国,兴许是受南方瑰丽山水的熏陶,举国明媚春风之气,不论男女,国人均显俊秀。民众不尚武,多文人墨客,却能在三方鼎力之势中偏安一隅,居功甚伟的并不是国家军队,而是江湖。这江湖之势三国相通,径自形成一股实力,偏武林盟主与大批武林人士定居盛风,要想收服盛风,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大碁开国君主立誓要一统天下,连年征战,直至驾崩也未改这天下三分之局,却留下遗诏要后来者代代勉励,完成这天下大统之举。

        “恭迎王爷回府,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马车一阵轻颤,陈若低头斜眼望去,撩起车帘静候殷王下车的是婢女蓝奇,此女来自苗疆,大碁与盛风的交界处,会功夫,善使毒,懂医理,一双杏眼清纯无辜,惹人疼惜,若是以此认为她是无害的,那便是死了也不知道为何。

        大总管猛拍了陈若的头,小声喝道,“不要命了,低头。”

        陈若不甘心的撇撇嘴,低头佯装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石路,心里直犯嘀咕: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姑娘又不是没见过,我只是看看真人是不是真如画像那般好看!

        侧耳,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步步稳扎刚劲却不笨重,呼吸平稳浑厚,周身内力未敛,自在体侧形成一层保护力,陈若感叹,殷王果然如传闻中多疑,回自家王府,只是从门口到大厅这短短的一段路,却真气运行,小心翼翼,她感受到来自殷王周身强大的压力,抿了抿唇,真真是大碁“天将”,功夫了得!陈若愈加好奇,忍不住缩着身子伸着脖子斜抬头,来人宽肩硬背,妖艳火红,上好绸缎突显高贵雍容气质,虽一身艳红却不显流气之态,反让人当下惊艳瞬间折服,生生移不开眼,殷王映着这红,犹如一团火苗,烧进他人眼中,窜进他人体内,顷刻之间燎原大火。

        感受到大胆强烈的视线,殷王微颔首,看到的正是此刻跪在右前方看他看的满脸痴相的婢女陈若。一张小脸,姿色平平,却有一对黝黑晶亮的眸子,眸光澄澈,玲珑剔透,胜似上好的黑玉,通体透彻,闪着异彩幽深的望不到底,映着殷王身段的瞳仁蕴藏强大的吸力,让人绚烂迷离如入黑洞。

        殷王沉了沉眼,好一个奴才的眼神?

        陈若怔怔的望向银辉面具下那双冰眸,她知道,传闻中多疑的王爷此刻正上下揣度自己,甚至对她痴相的鄙夷毫不掩饰的从他如霜般的眸光里外露。可她就如被人点穴般移动不了分毫,也未觉自己竟凝视着他从身前走过,直至来自大厅的清冷声音唤回她天旋地转的大脑。

        “都下去吧。”

        张总管又拍了拍陈若的头,“还不去给王爷泡茶,就你这种身份,还妄想做王妃不成?别再让我看到你盯着咱家王爷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陈若揉着头,假装害怕的缩了缩身子,心里直怨:为什么张总管总能找着同一个地方下手!

        “王爷,请用茶。”

        殷王看着陈若放下茶杯缩着肩膀退到一边,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陈若刚想开口,总管张凌上前一步,“回王爷,她叫若儿,泡的一手好茶,奴才知道王爷爱喝茶,就调她来伺候王爷,爷不在京的这段时间,府里的老奴有些遣散回乡了,所以新来了一批下人。”

        “来多久了?”殷王端起茶杯,用茶盖捋了捋茶叶,“闻着就很香。”

        “回王爷,一月有余。奴才已经好好教导过他们了。”

        “很好。下去吧。”

        陈若看到殷王不动声色的将茶重新盖上,只是闻了闻却没喝,就知这殷王起了防人之心,若不是跟他多年的亲信,新人他是决计保持着怀疑态度。谁知跟他多年的部下是否真的得他全心信任?她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不肯相信别人?

        眼看陈若与张凌二人走远,殷王重新端起茶杯,递给蓝奇,蓝奇明白的接过茶杯闻了闻,又用银针试了试,接着尝了一口,抬头对上位的人摇摇头。殷王随意的点了点头,意料之中,就算真的是奸细,量她也不敢在自己回府的第一天,当着众人的面给他下毒,不过还是得小心提防,张凌任王府管家多年,在下人入府前定会将个人身家背景调查清楚,可是这个若儿……殷王又想起方才那深不见底的黑眸,晶亮澄澈,异彩深邃。

        “陆行”

        “在”

        “这批下人,本王不放心。”

        “属下明白。”简家兄弟、蓝奇也明白,既让陆行去查,那便是王爷对张凌从户部查到的户籍有所怀疑。

        “好了,都下去休息吧,晚膳本王在房里用。”

        【泠.云.整.理】

    章节目录 正文 第二章 殷王这个人

       

        晚膳要在房里吃,为什么要在房里吃,饭厅那么大,多好的吃饭环境,非要在房里吃,既然不用当初建府的时候不要建饭厅不就好了,你建个饭厅,建了又不用,不用就是浪费,就你是王爷,就你会浪费,皇家有钱了不起啊!自从下午蓝奇将晚膳艰难的从陈若手里扯过去后,陈若就一直处于这种生气愤恨的碎碎念状态,送膳陪吃是一个接近殷王多么好的机会,就这么黄掉了,她就是不服气不高兴。

        “我砍死你,我砍死你,我砍死你……”

        用完膳的殷王正斜倚在窗下的软榻上看书,却被院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扰的静不下心,推开门看到的竟是那个下人陈若,右手执一节树枝,反复的挥向面前的一株梅树,嘴里还不停低喃“砍死你,砍死你……”

        殷王一时间有些怔愣,环顾一圈,发现院子里除了陈若也没有其他人,他可从没想过会在自己的府里看到这样算得上诡异的画面,严谨的殷王府,府里的下人竟在虐打他院子里的树!这......足够让他惊讶!他不止没见过,甚至这种想法都从来没蹦出来过!一是他认为没人有这个胆量,敢来毁他这棵树;二是他这王府向来严肃,没有人敢来他的院里做随性越矩之事。又见陈若突然泄了气似的,扔掉手里的树枝,双臂抱膝屁股一沉蹲在树下,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她知道,殷王之所以在房里用膳,是方便蓝奇检查食物。可她就是生气,自己长的这么娇弱面善甜美可爱,一看就是良家美小姐,大好人!哪里流露出一丁点害人之心,不相信她就算了,也没必要防的这么深啊?也不对!为什么就不相信她哪!她真的是美丽的大好人!

        突然头上一片阴影遮挡了月光,“叹什么气?”

        “啊~”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陈若一屁股跌坐在地,抬头看看眼前人,侧头看看不远处敞开的房门,再回头看看眼前人,这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自己竟然恍惚的离谱,人都在眼前了却丝毫未觉。

        趁着她发呆之际,殷王捡起刚才行凶的树枝,一副研究的表情左看右看,“没有人告诉你不能碰这棵树吗?”他看的是树枝问的却是陈若。

        “啊?”陈若已经从刚才的惊讶中转入另一个痴迷中,殷王只着一身单衣,却灼烧了她的双眼,白衣宛如山峰之巅的雪,墨黑的发乘着清浅的风在黑夜中轻盈翩跹,孤冷高傲之气从浓黑的剑眉流溢而出,铺陈盖过高挺的鼻梁,浓睫下似水盈光的凤眸,说不出的勾魂摄魄。日里的银辉面具下竟是这般颠倒众生的容颜,不若一身红衣的惊艳,此刻沐浴在昏黄的月光下,映着身侧萧败的梅树,空灵出尘,惊为天人。真真如天地鬼斧神工雕刻般完美,实比画上美何止千千万万倍。

        陈若直觉眼前之人定是会传说中的勾魂之术,三魂七魄兀自被他吞尽。

        挡,挡不住;逃,逃不了。

        殷王等不到回答,回过头看到了熟悉的眼神,又是那样痴迷的眼神,黑亮的瞳仁连这明月也相形失色。殷王甚是反感,用力皱了皱眉,他讨厌太过纯净的东西,也讨厌女人这样毫不掩饰对他的痴恋,偏偏这个陈若,犯遍了他所有的忌讳!

        殷王看似轻柔的用手中的树枝抵上陈若的下巴,轻轻用力帮她合上半张的嘴,也顺道阻隔了看着他即将流下来的口水,“我很好看吗?”,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王”,唇角轻柔声音清冷沙哑。

        一阵乱流奔腾激过心脏,那种体内热泉奔涌即将爆体的震撼使她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耳中嗡嗡作响,陈若受到蛊惑般,咧着嘴傻傻的点了点头。

        “你喜欢我?”

        陈若的心脏狂风般失了常有的频率,明亮的眸子晶莹异彩,怔愣间又点了点头。

        霎时,一阵冷风扫过,殷王杀气尽显,陈若只觉左脸火辣辣的疼,嘴里一阵腥甜。殷王紧接一脚踩向陈若腹部,将她踹翻在地,树枝顶端的凸起划过她的脖颈,陈若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反抗的本能,茫然的望进上方的一双眼,下一刻,被他迷惑混沌的大脑清醒万分,她分明看到了殷王眼中的鄙夷与厌恶,仅仅一天,她便两次从同一双眼里看到鄙视,如此毫无保留的对她的鄙视。

        陈若清晰的感觉到一滴汗划过背部,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因为向他表明心迹时的紧张还是对他凌厉杀气的后怕。

        “收起你恶心的眼神,再有下次,本王让你吞了自己的眼珠!”说完也不等回答,将粗糙的树枝甩上陈若的面颊,径自回房。

        陈若摸到被树枝抽到发烫的脸,又摸了一把脖子上的粘稠之物,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明明是这样完美的人,为什么将别人的喜欢与赞美视作恶心之物?她感受的很真切,那一瞬间,殷王是真真起了杀她之心。

        原来这才真的是传言中的殷王,多疑,狠辣,喜怒无常,一股子阴冷,不论罪或清白,碍他眼的,一概不留。可是她想不通,不相信别人,时时刻刻地防着别人,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活着,这样真的比较开心吗?

        她的生活,从来只有全心的信任,简单的快乐。

        这样的他们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陈若茫然的盯着殷王站过的地方,呆呆愣愣的坐了一夜。

        第二日,殷王唤来蓝奇服侍,早早的便去上朝。朝堂之上,皇上恢复殷王大将军之职,满朝文武高呼万岁,实乃皇上与大碁之福。有人提议为将军的归来与复职举办宴会,却被天子以不得铺张浪费为由挡下,各大臣审时度势,圆滑狡诈,现下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有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天将”坐镇,其他两国不会轻易来犯,就算是有,也敌不过这享誉三国的神武将军。忧的是没有人知道这寡言阴沉的王爷在想什么,当年突然失踪现在又突然出现会不会给如今这稳定的朝局带来不可预知的动荡。

    第三章 有酒也有事

        三年前,被誉为“天将”的神武将军突然消失,朝堂之上人心惶惶,新帝却以将军离家游玩为由打发众臣。游玩?从来铁血刚硬不理身外事的五皇子却在新帝登基后离家游玩?众人猜测,若不是先帝突然驾崩,未来得及立太子,今日的君主之位想必是这战功彪炳的五皇子,如今的神武将军殷王,而不是现今的帝王当年的三皇子。可偏这二人兄友弟恭,生身母亲又是一人,因此五皇子放弃夺位却也心有不甘,只能暂离京都以解胸闷之气。当然这只是众臣私下揣度,却不会有人笨到去证实。然殷王昨日便以回京,皇上却不闻不问,今日恢复殷王将军之位,却又不着众人办庆祝宴,一时之间朝臣竟猜不透这皇家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名堂。

        刚一下朝,不待众人上前恭贺,服侍皇上的方公公来传话,说皇上设宴御花园传殷王爷叙旧。众人这才放心,皇上真的只是不想铺张而不办庆祝宴。

        殷王悠哉悠哉的边走边观察这皇城内院,雕梁画柱、金碧辉煌,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建新殿,唯一的改变就是远处的御书房与皇帝的寝宫涂了新漆,看起来更加威严肃穆,转过拐角,步入御花园便看到石桌前独酌的年轻帝王赫连晔。头上是象征皇朝最高权力的发冠,黑发束一半,留一半,冷硬的脸部曲线,衬托出男人独有的阳刚之气,黑眼大而有神,竟遮掩了帝王该有的霸气,给人以温和亲切之感,虽与殷王面貌相似,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臣弟……”殷王假模假式的屈膝弓腰。

        “行了,别给我来这套。”

        “邀我叙旧,却不等我来就喝上了。”说话间殷王已摘下面具,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赫连晔看着这一连串的动作,打趣道,“成天带着这玩意,也不嫌重。”

        殷王摇头晃脑,自顾自的喝着酒,“好酒,都给我喝了吧,好几年没喝过好酒了。”说着又灌下一杯。也许只有在自家兄弟面前,殷王才能稍稍卸下心里的防备。

        “宫里还有很多,我命人给你府上送几坛。”年轻的帝王安心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豪饮。

        “好啊。”

        “别光顾喝酒,还没用膳吧,我叫人传膳。”

        “好。”说完又灌了杯酒,殷王顺势瞥见了池里的莲花,“今年的花开的特别好。”

        赫连晔没有去看园里的花,只是静静的看着低头喝酒的殷王,沉默片刻,欲言又止,直到殷王抬头看他,才试探着开口,“不去......见见母后?”

        赫连晔看着殷王重新低头喝酒,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只是刚才兄弟间温馨的气氛顷刻间莫明的消失。他以为,离开朝堂三年,殷王紧绷的那根弦会有所松动,却没想……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明知不可能,又何必要提,徒增老五伤心。

        看着不停灌酒的皇弟,赫连晔满腔的疼惜,下意识的轻启唇“静……”

        殷王执杯的手反射性的抖了抖,他最讨厌的便是听到自己的名字,杯里的酒颤抖着溅在石桌上,形成一个略带酒香的透明椭圆,静止不动。一时之间,空气有些冷窒,兄弟二人有意回避似的盯着那个圆,陷入深深地沉默。

        来来去去的宫女在二人沉默间已上好了午膳。

        “皇兄,谈正事吧。”殷王收敛情绪,首先打破了沉默。

        赫连晔当下不敢再提,压下心头复杂的心情,面上转为严肃,“你一去三年,有什么收获?”

        殷王摇了摇头,喝下一杯酒,开口道,“江湖中,握有实权的是武林盟主,日月星云四大庄其次,臣弟已探清虚实,可除了这四庄,还有一个神秘的玉笛山庄,臣弟也是无意中听人提起,要再深究,却无人愿意透露。臣弟曾派陆行去查,却是什么也查不到。直到现在臣弟也没弄明白它在江湖中是何等地位。臣弟还真没见过这么不透风的墙!”

        “神秘?重要吗?”

        “臣弟认为是。”

        赫连晔定睛于面前空空的酒杯,皱眉问道“没有其他途径?”

        “有一个——聚音阁,天下第一消息阁,专事消息买卖,臣弟曾与他们做过交易,消息及时准确详细。但是这个玉笛山庄这样神秘,臣弟可说是一无所知,倘若贸然前往,聚音阁万一与这山庄有丝缕联系,难保不会让臣弟暴露。”

        赫连晔附和着点了点头,“那…看来只能静观其变了。”

        “是。臣弟已留人在盛风继续打听消息。这玉笛山庄,可算是臣弟遇到的一个难题。”

        “我看你呀,对这山庄倒是颇有兴趣。”

        殷王无声的掀了掀嘴角。

        兄弟二人几年未见,难得把酒言欢,谈论的却还是国家大事。

        殷王满身酒气回到王府,晕乎乎喝完一杯醒酒茶便倒头就睡。很多年没有这样畅快饮酒,结果不知节制,喝的头昏脑胀,浑身燥热,也睡得极不安稳。他梦见小时候随父皇赈灾时遇见简家兄弟,梦见还是皇子时就南征北战,梦见皇兄登基时太后笑的合不拢嘴,梦见自己一生也摆脱不了的罪责。

        殷王皱眉成川字,头痛似要裂开,难耐的扭动着身子,突感额头上一阵清凉,万分舒适,不由呻。吟出声,接着又有一双手按上自己的太阳穴轻柔按压,微凉的手指,适度的力道,说不出的通体畅快,动了动身体,才又睡了过去。

        陈若看着安稳熟睡的殷王,手腕按到酸软也未敢抽手,怕他难受的再次醒来,却也同时在心里抱怨:酒量不好还就要喝,喝这么多,难受的还不是自己,又没有人替你,真是自找苦吃,活该,活该活该。

        当殷王因为口渴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

        甫一睁眼,看到的是枕着双臂睡在床边的陈若。地上放有一盆清水,水里还有一方帕子。殷王阴沉着一张脸,想必中途令他舒服的就是这盆清水与陈若的一双手。他抬起左手揉着自己的眉心,他以为蓝奇在服侍他,却没想到外人近身至此自己竟还睡得一塌糊涂。他想起迷迷糊糊间闻到的若隐若现的天然香味,清清淡淡,确实不是蓝奇身上的幽香。若平日定能第一时间分辨,果真是酒会误事。他本就对这个陈若存有戒心……殷王转过头,床边的陈若睡的毫无戒备,不知梦见了什么,竟还满足的扬起嘴角,吧唧了两下嘴,殷王眯眼,她要不是足够单纯不谙世事那就是心机奇重,可殷王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这个女人是清白单纯毫无目的的。将她安插在王府的人不会蠢到找这样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剩下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她这炉火纯青的演技下包藏着深沉可怕的心机。

        殷王迅速抬腿一脚踹向她的左肩,陈若翻了个身跌坐在地上,手肘重重的磕向地面,立即麻了一片,还未起身,床下的一盆水又被殷王踢翻,直泼了她一身,那方白帕湿淋淋的粘在她的肩上。

        “谁让你进来的,本王的床也是你这种下人能睡的?”

        陈若恍若未闻殷王的怒吼,站起身,静静地出了房间。殷王看着满地的狼藉,陷入疑惑,陈若竟顶着他的怒气没有回话,就径自离开,这……这是当着他的面给他耍脾气?没人教她该怎么做好下人吗?还是想欲擒故纵?

        陈若拖着僵直的身体回了下人的房里,不曾换洗,脱了鞋爬上床,双臂抱膝缩在床角,将脸深深的埋入双腿之间,低声的啜泣,其实她知道,所有的下人都可能会被殷王这样对待。但是,她哪受过这样的欺负,如果不是那个人,她早跳起来骂他打他,说不定还嚷嚷着要杀了他,可偏就是那个人,这样欺负她。上次甚至还想杀了她,脖颈上被划破的伤口还没长好今天就又踢又泼水,陈若越想越难过,那个人,肯定是因为自己喜欢他,让他觉得厌恶,让他觉得恶心了,上次不是也说了恶心吗!?一定是,一定是,怎么办,自己就是喜欢他,好喜欢他,可是,她越是喜欢他就会越来越讨厌自己的,越来越讨厌自己……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负一世一生名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alttkc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