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爷的故事

那一年的大年三十，雪很大，压倒了好多树，二大爷的窝棚也倒了，可是二大爷没在里面，也就是那晚，二大爷离开了我们村，有人说看见二大爷穿着那身破棉袄，戴着那顶发黄的火车头棉帽，一边走，一边哭，直到那瘦小伛偻的影子消失在村口的那条小路上。

为什么哭，为什么要走呢？也许只有二大爷自己知道。二大娘难产去世，为了为民哥不受委屈，二大爷也没有再娶媳妇，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为民哥抚养大，日子过得十分艰苦，二大爷还要忙平时田里的农活，等为民哥能上学了，二大爷又利用空闲时间，夏天贩瓜，冬天送煤，赚钱供为民哥上学。原本身材瘦小的二大爷，腰也累弯了，显得更瘦弱了。为民哥师专毕业在我们镇上当了英语老师，算是端上了公家的饭碗，那段时间是二大爷最开心的，因为自己将近二十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儿子有出息了！乡亲们都说，二大爷接下来准备享清福了吧。可是好景不长，为民哥谈了个老婆，是我们邻村的三斜眼家的二妮，三斜眼家在我们当地口碑不好，喜欢贪小便宜，二大爷和乡亲们都劝为民哥好好考虑，也不知道为民哥着了哪辈子的魔，就认准三斜眼家的二妮了。

没办法，二大爷又建了房子，送了彩礼，最后为民哥把二妮去了回来，这也掏空了二大爷的家底，还欠了钱。二大爷不图什么，只希望为民哥小两口，能好好日子就行了，哪知婚后第二天开始，就讨厌二大爷，为民哥怕老婆，起初还心疼爹，后来慢慢地就习惯了，对二大爷也爱理不理，有时甚至还出言不逊。至于结婚欠下的钱，为民哥也不打算用自己的工资还了，说谁借的谁还，结婚一个月没到，二妮就闹着分家，可是就这一处宅子，怎么分？二妮就说三间堂屋归他们，让原本二大爷住在东面的两间侧房里，现在二妮也不同意了，非得让二大爷搬出去，为民哥也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催促二大爷在外面搭个窝棚，说二妮怀孕了，不能让二妮生气，没办法，可怜的二大爷只好大门旁搭了个窝棚，为了照顾为民哥面子，怕邻居说两口子不孝顺，二大爷说自己不习惯和年轻人住在一起，说自己搬出来是为了方便夜里给自己喂养的几只羊。可是分家没有分田，二大爷自己做饭，但是一家农活还是照样干。田里的粮食收了，买的钱又都被二妮要走，说要还账，当时为民每月的工资拿的可真不少，可是钱却一点都没还给别人，可怜的二大爷又得重操旧业，夏天贩卖起了西瓜和冰棍，冬天运煤，卖糖葫芦，慢慢地还清了为民哥结婚时欠下的钱，自己手里也有点剩余，二大爷曾经偷偷地告诉邻居，为民哥自己也不好过，要养一大家子，趁自己还能做点事，攒点钱 以后年龄大了，也能自己养老，不拖累为民哥。

虽然为民哥两口子不待见二大爷，可是二妮生的两个孩子倒是和二大爷很亲切，也许是隔辈亲的原因吧，两个孩子整天围着二大爷，爷爷长爷爷短的叫着，可亲了，每次还偷偷地拿好吃的东西给你二大爷的吃，硬往嘴里塞。每次二大爷干活回家，两个小家伙立马跑到他身边，一个捶背，一个揉肩，看着自己的孙子孙女，二大爷即使干活再累，心里再不舒服，也就全没了，人活着，是为了啥呢？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们！

那一年秋，二大爷在卖完糖葫芦回家的路上，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后来被邻村人发现，送到了镇医院，为民哥知道后，也赶紧去了医院，医生给打了石膏，让回家好好休养，到了家，二妮就生气了，劈头盖脸骂了为民哥一顿，说什么纯粹没事找事，这下好了，看病花了不少钱吧，挣得还不够花的呢？二大爷听后，拄着拐杖回到自己的窝棚里面，拿出一叠钱，说：“这看腿的钱，不用你们掏，我自己出！”二妮见到钱，两眼发光，立马夺了过去，为民哥也没有说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期间，二大爷自己把自己照顾的很好，慢慢地也康复了，农村人闲不住，身体好了又开始出去忙了，因为马上要过年了，二大爷还想多卖点糖葫芦，给孩子们买点过年礼物。于是每天早出晚归，也赚了不少零花钱，今天是大年三十，下着雪，二大爷卖完糖葫芦，买了一些年货，就提早回家了，因为今天要贴春联，刚回到家，发现自己床前的柜子被动了，立马紧张起来，连忙打开一看，傻眼了，自己这些年辛辛苦苦攒下的一笔钱，全没了，那可是二大爷的命根子啊，养老全指望这些钱了，被小偷偷了，不可能，是在自己家院子里，二大爷脑中立马想到一个人，可是又没有证据，也没法说，正在这个时候，两个孩子来找爷爷，孙子直接就说妈妈今天从爷爷的柜子里拿了好多钱，说是给小舅舅娶媳妇用的，还不让我和妹妹告诉爷爷，可是我和妹妹想爷爷还要给我们买新衣服买鞭炮呢，没钱怎么办？爷爷你去给妈妈把钱要过来吧，明天我们一起去买，二大爷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办？

这时二妮在喊孩子们吃饭，好像她已经知道了什么。孙子说：“妈妈赶快把爷爷的钱还给他，我们明天还要买新衣服和鞭炮呢！”二妮一听，急了，抓住儿子就打，一边打一边说：“谁拿你爷爷的钱，让你乱说”这时，小孙女哭道：“就是你拿了爷爷的钱，还不让我们说，你干嘛打哥哥啊，你是坏人”二妮见到，又要去打女儿，被二大爷一把拦住，说：“你别打了，我的钱没丢！你把孩子们带回去吧！”

说完，二大爷收拾一下东西，把买的春联给全家贴了起来，又把自己买的猪头处理好炖了起来，自己也不指望和为民哥一家过年了，一个猪头就够了，窝棚里还有一瓶白酒，就凑活着过年吧，锅里的肉香味也慢慢扑来，这时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二大爷突然想起来，答应孙子的鞭炮还没有买，就赶紧去村长家的商店去买，等到回来一看，自己在窝棚门口炖的猪头肉也不见了，二大爷往二妮的厨房一看，二妮和为民哥正在那里啃着猪头呢，看到爹来了，为民哥说：“反正你牙口不好，自己也吃不了，我们帮你吃吧，要不给你个猪耳朵！”二妮说：“别管他，这雪大风也大，他却在窝棚前炖肉，人也不看着锅，也不怕把窝棚给烧了，幸亏我发现了，烧了你连睡觉的地方也没有，还吃猪头肉，吃屁！”，二大爷谈了叹了口气，说：“你们吃吧，这时给孩子买的鞭炮！”说完，二大爷就回到了自己的窝棚里，打开了那瓶酒，咕嘟咕嘟灌了半瓶，躺在床上，眼睛一热！

雪越来越大了，天也慢慢黑了下来，窝棚里虽然有炉子，有被子，可是二大爷还是冷啊！“爷爷，爷爷，你睡了没有？”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二大爷听到孩子在叫他，赶紧出来，原来孩子们偷偷地送了一碗饺子，他们也知道爷爷的挣的钱被妈妈拿了，炖的肉也被爸妈偷吃了，爷爷并没与生气，还给他和妹妹买了好多鞭炮，爷爷太疼他们了，就趁爸妈啃猪头肉没有留的时候，偷了一碗水饺给爷爷！二大爷望着两个年幼的孩子，说不话来，孙子拿了一个水饺，硬往二大爷嘴里塞，正在这时二妮来了，一把水饺夺过来，扇了孩子一个耳光，孩子又委屈的哭了：“你偷爷爷的钱和肉，还不给爷爷吃水饺，你是坏人！”，二妮听了恼羞成怒，扬起巴掌又要打，这次被二大爷接住了，狠狠地抓住二妮的胳膊说：“多大的人了，连个孩子都不如！”二妮愣了一下，随后倒在二大爷怀里，就撒泼起来，大喊大叫说，二大爷欺负她！为民哥听到，二话不说，看到就扇了二大爷两个耳光，把二大爷那瘦小的身子，扇到在地上，还骂道：“老不死的，早点死!”,说完扶着二妮，赶着孩子就回屋老王!二大爷躺在冰冷的地上，伤心地哭了起来，几十年来，自己换来的就是这样!

二大爷离开我们村，将近二十年了，至今没有消息，也许早就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