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绛传》09:磨难最见人性

作者: 芷水蓝 | 来源:发表于2018-06-13 20:48 被阅读2次

    01重回清华

    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夕,很多文人都曾收到国民党的邀约。钱钟书和杨绛也不例外。尤其是钱钟书,台湾大学聘他做教授,香港大学请他做文学院院长,英国也有学校请他做讲师,他都婉拒了。

    他说:“那是胡萝卜。”

    他不愿受“胡萝卜”的引诱。他也爱自己脚下这块大地。不舍离开。

    后来,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有人问他们,有没有后悔曾经的决定?杨绛回答:“没有什么后悔的,人活着不一定全是为了享福。”

    正如当初国难时他们义无反顾地回来一样。

    1949年5月,上海解放了。杨绛夫妇受到清华大学的聘请,请他们任外文系教授。

    但当时有个规定,夫妻不能在同一所学校任专职教授,杨绛把专职给了钱钟书,自己做了兼职教授。兼职的工资很少,按钟点工结算。杨绛自称自己为“散工”。

    后来清华废了这旧规矩,聘请杨绛任专职教授,她还是愿意做“散工”,实则是为了逃避开会。

    妇女开学习会,她不参加,因为她不是家庭妇女;教职员开学习会,她也不参加,因为她不是专职,只是“散工”。

    然而她这“散工”,却并不比专职教授教得课少,后来甚至还应要求,多增设了两门课。

    02受冤屈

    1951年,“三反”运动(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被称为”脱裤子“,”割尾巴“或”洗澡“)开始,知识分子则是思想改造的运动,分为三个阶段:思想动员阶段、酝酿讨论阶段、声讨控诉阶段。

    杨绛多年来一直秉持低调的作风,不问世事,一心只想做个贤妻良母。本以为可以安然通过这三个阶段。没想到,前两个都一次通过,控诉阶段时,一个女学生跳出来对她歇斯底里地控诉。

    说她上课不讲工人,只讲恋爱;恋爱就应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教她们即便结婚了,也应当谈恋爱。

    可是,这个学生既不是自己班上的,自己也从未见过她。

    震惊过后,杨绛便木然了。呆坐那里,波澜不惊,不闻不问。

    那天回到家,她安慰自己:“假如我是一个娇嫩的女人,我还有什么脸见人呢?我只好关上门上吊啊!季布壮士,受辱而不羞,因为‘欲有所用其未足也’。我并没有这等大志。我只是火气旺盛,像个鼓鼓的皮球,没法按下凹处来承受这份羞辱,心上也感不到丝毫惭愧。”

    想过之后,也就释然了。

    第二天,她特意穿鲜艳的衣服,精心梳洗,专挑人多的地方去。她要看一看旁人是如何对待

    她的。还好,有些人虽然会避开她,但并没有怎么样。

    不久后,《人民日报》刊登了她的事。看到这则消息,她是淡然的:“知道我的人反正知道;不知道,随他们怎么去想吧。人生在世,冤屈总归是难免的。”

    03被剃“阴阳头”

    1966年,杨绛和钱钟书遭到监管。

    当时对知识分子的迫害方式有很多。“剃阴阳头”是其中一种。就是把头发剃成一横一竖两道,像一个“十”字。

    有人向给他们剃头的姑娘求饶,幸免被剃。但杨绛是做不来这样的举动的,她就一动不动任凭他们剃掉了她的头发。

    回到家,钱钟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反倒是杨绛淡然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她还真想到了办法,找出了几年前钱瑗剪下的两条辫子,熬了一夜,做了个粗糙的假发套。

    第二天,她就戴着这发套出门了。

    刚上公交车,就被售票员认出来了,对着她大叫:“你这黑帮,还想上车?”杨绛说:“我不是黑帮。”乘客们都好奇地看着她,她一时不知该做何解释,说自己是牛鬼蛇神?权威?学者?……哪个都不妙。于是,她忍着无数异样的目光,不发一言,坚持到了下车。

    只是后来,现也不敢乘坐公交了。上下班全靠步行。

    04扫厕所

    那时的“运动”就是颠倒一切,原来打扫厕所的小刘,现在是监督文学所全体“牛鬼蛇神”的领导,而杨绛他们,被安排做小刘原先的工作。

    杨绛仔细看过两间污秽不堪的厕所后,准备了小铲子、小刀、又用竹筷子和布条做了个小拖把,还有污粉、肥皂、毛巾、小盆等,放在厕所。没几天,原先污秽的厕所一尘不染。

    后来,翻译家潘家洵的夫人对杨绛说:“人家说你收拾的厕所真干净,连水箱的拉链都不见一丁点儿的灰尘。”

    杨绛说:“小刘告诉我,去污粉、盐酸、墩布等等都可向她领取。小刘是我的新领导,因为那两间女厕属于她的领域。我遇到了一个非常好的领导。她一眼看出我的工作远胜于她,却丝毫没有忌妒之心,对我非常欣赏。每次身她索取工作的用具,她一点没有架子,马上就拿给我。”

    她甚至觉得,这是一份好工作。因为扫厕所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可以躲避红卫兵的“造反”,可以销毁“会生麻烦的字纸”,可以享受向所未识的自由,看见不喜欢的人可以呆着脸不理,甚至可以瞪着眼睛看人,好像他不是人而是物。决没有人会责备我目中无人,因为我自己早已不是人了。“

    身处那样的乱世,一个曾经受万人景仰的教授,受到如此待遇,还能保有这样的心态,说这些极具幽默感的话,不能不让人佩服。

    05既来之,则安之

    1969年,杨绛与钱钟书与一大批知识分子被集中到一起生活。

    没过多久,钱钟书被安排下干校,而杨绛被安排到挖防空洞的地方,还要把书运进去。杨绛身体娇小,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大好,这份工作做起来很是吃力。

    幸运的是,她平时为人和善,乐善好施,很多人都曾经接受过她的帮助,有人看到她做这份工作时的“力不从心”,便过来帮她。她提出帮对方织一套毛衣作为报酬,但对方执意不受,说只是不忍看她一人受苦。

    在那样一个人心惶惶的年代,还能得到这样的帮助,实属难得。这也与杨绛平日的和善也是分不开的。而她得到帮助后还想着力所能及地回报,也实属难得。

    不久,杨绛也被下放干校,守菜地。

    正好钱钟书做干校的“信差”工作,要经过杨绛的菜地。他们便可经常在菜地边聚一聚。杨绛说:“我们老夫妇就经常可在菜园相会,远胜于旧小说、戏剧里后花园私相约会的情人了。”

    那样的环境下,这样的一番话,恐怕也只有杨绛能讲出来了。无论多么糟糕的境遇,她总能保持淡然的心态。既来之,则安之。

    甚至在那样的环境下,她还坚持创作。她把干校的种种经历记下来,创作了后来脍炙人口的《干校六记》,用朴实的文字生动地记录了当时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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