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芳水 画字儿
今天，我在芳水的引荐下，晋升白银会员，888元的欣喜进阶之路，兴奋之余献出一篇关于金钱的散文，以答谢简书平台，以答谢我的引路人芳水。
小女孩成长为少女，非常快，也许一夜间，也许某一刻，总之，这个节点非常迅速，没有预备，没有彩排，瞬间长大。
童年记忆里那段特殊的经历，始终像一堆无法抹去的丑陋灰尘，一直小心隐秘地遮在小女孩的心上，她不敢回想，更不敢坦白。
01
那是上个世纪90年代，夏蝉鸣叫，绿树成荫，在一所小学校的操场上，一群教职工的孩子在时时漫起的黄沙和灰土中，每天兴高采烈地跑着、笑着，他们时常穿梭在学校家属院的各家各户中，忽而闯入，忽而逃开，追逐打闹。
领头的孩子王是个小女孩，大约10岁光景。
小女孩长得白净，瘦长的个子，剪一个男孩子一样的短发，也偶尔换一个文静的童花头，齐刷刷的黑色刘海，衬着她的粉白皮肤，像极了一个日本女娃娃。
小女孩每每碰见家属院里的大人和长辈，她总是眼睛先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再甜甜地叫一声“阿姨好、叔叔好、大爷好、大妈好”，对方应一声，她才乐呵呵地继续跑着玩儿去了。
被礼貌对待的大人忍不住夸一句，“这孩子懂事儿”，了解她的妈妈却说，“一定是投胎投错了，明明就是个男孩子”。
因为，这个小女孩太顽皮了。
因为，吃顿饭的功夫，小时候的她能滑到桌底下好多次。
因为，她的爸爸妈妈认为她胆大泼辣，什么都敢干。
不料，爸爸妈妈的话却一语成谶，不久之后，小女孩开始了她最胆大妄为的两年童年时光。
疏于管教的她自由生长，心狠手辣、狡猾敏捷，当然，外表一如既往的天真烂漫，白净可爱。
有些天，小女孩被寄养在姥姥家，这是一个红色革命家庭，姥爷是一个老干部，一大家子人根本没有闲心和精力注意到这个小女孩。
有一次，小女孩又像往常一样，在姥姥铺着洁白床单的硬床上睡觉，醒了之后，她无事可做。
忽然，她想起她喜欢的好朋友邀请她去家里参加生日聚会，因为小朋友们之间的交往礼节，要送给过生日的人一件生日礼物，小女孩手里没钱，爸爸妈妈也没有在身边，她总是找不到爸爸妈妈。
再过一天，好朋友的生日就要到了，她手里一分钱都没有，她有些着急，找钱这件事自然难不倒聪明机灵的她。
她环视了一周姥姥的卧房，快速打定主意，翻翻抽屉，不是些针头线脑，就是些书本纸墨，她轻轻地把抽屉的东西摆放好，一边小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伸向姥爷的衣裳口袋，那是件蓝色的四兜大褂，翻过每一个兜儿，最后，才找到一张五元钞票，极旧极破的一张，唯一的一张。
小女孩不假思索地拿上，装在口袋里，然后，跟院里的姥姥再见，在往后的几个月里，任凭姥姥怎么邀请，她都没有回去过。
她拿着这五元钱去了学校门口的商店，买了一个四元八角的硬皮笔记本，上面印着非常好看的封面。
当然，收到笔记本的好朋友脸上的笑容，安慰了她的忐忑不安，安慰了她的羞愧难当，她觉得一切都值了。
02
在第一次获得意外之财，并尝过有效支配钱财的甜头之后，小女孩凭着那颗贼大胆和敏捷的身手，盯上了无数亲朋好友以及熟人的衣兜，每一个没有大人在场的时机，她都能屡屡得手。
那是个没人用钱包的年代，那更是一个没有支付宝的年代，每家大人的口袋里都有钱。
当然，这些被掏过的腰包里，钱最少的当属革命老干部姥爷的口袋。
终日无人照管的小女孩，欲望一天天增长，学校门口商店里，琳琅满目的零食，有巧克力、有脆面、有泡泡糖，还有好多好看的文具盒、自动铅笔和橡皮。小女孩太需要钱了，她要吃遍校门口所有好吃的零食，她要拥有她喜欢的文具。
但是，她心细如发，如果用偷来的钱买了文具，被爸爸妈妈发现，一定会露馅儿，所以，她为了遮人耳目，她偷来的钱只买零食，在上学放学的路上消灭掉，家人根本发现不了。
用现在的法律常识解释，那是一个懂得“销赃”的聪明小女贼。
小女贼偷钱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得了两块三块，有时候运气好五块十块，但是，不几天就花没了、吃没了。
好在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敞开着大门，随时迎接院里的一群孩子们的忽然闯入。
03
小女孩作为品学兼优、相貌白净的孩子王，成了家家户户都欢迎的好孩子。
她生在富裕之家，衣着洋气，行为文明。一看就是有着良好教养的小孩。
她领着一批脸上挂着鼻涕、蓬头垢面、衣服破旧的小屁孩，东串西串，终日游荡在家属院一个又一个教职工的家里。
她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偷钱的机会，不管这家老师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条件优越，还是家境困难。
如果哪家发现丢了钱，是绝对怀疑不到这个家境富裕的小女孩身上的。反而，那些调皮捣蛋、衣着邋遢、挂着鼻涕的男娃娃们却成为了冤大头。
04
印象最深、后果最凶险的一次偷钱经历，小女孩至今难忘。
那天，小女孩又到邻居家串门玩儿，她礼貌地叫着叔叔，跟他们家的小女儿亲昵地玩耍，趁着大人不留神的功夫儿，她迅速溜进卧室，打开写字台的抽屉，阴暗的抽屉里，安静地躺着一叠厚厚的人民币，这是她偷窃以来发现的最欣喜若狂的一笔“巨款”。
一共一百多的样子，五块十块的，甚至还有一块的五毛的，用一个铁夹子整整齐齐地夹好。
小女孩快、狠、准，在第一时间，抑制住狂跳的心脏，留下夹子，迅速将厚厚的一沓钱塞进裤兜儿。
然后，又佯装跟他们家的三岁多的小女儿玩了一会儿，就平静地快速地离开了。
找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小女孩没有细数，喜降“巨款”，心中窃喜。
傍晚的时候，那家叔叔的伴侣——泼辣的阿姨嚎啕大哭，她向围观的邻里街坊哭诉，“我辛辛苦苦攒的一百二十四块五毛钱啊”，“就这么没了”，“我心疼啊”，“我省吃俭用攒下的啊”、“我是打算给孩子爸买双新鞋的钱呐”。
小女孩惊愕之余，心中认同，确实攒的不易，连块儿八角的都夹在一起了，她的哭诉声音很大，震动着小女孩得每一根竖起得神经。她不明白一百多块钱，竟然让阿姨哭成这样？
爸爸开的店铺里有很多百元大钞，小女孩对于邻居阿姨的哭诉又反感又害怕，天赋异禀的小女孩为了不被成为怀疑的对象，竟然挤进围观人群的前排，装作没事儿人似的一脸无辜，并跟大人们一样一脸同情、一脸疑问。
有人说，“你家进了什么人吗”？叔叔说“没有啊，都是院里的的熟人、自己人啊”。
有人问道，“什么时候发现没有的”？叔叔说，“刚刚发现的”。
有人说，“是不是被哪个淘气包拿走了”？
有人说，“不可能是孩子干的，孩子不敢拿这么多钱”！
天哪，这是哪个好心人，这么不了解孩子，不了解胆大包天见惯了钞票的小女孩，他几乎帮助小女孩排除了一切嫌疑。
渐渐地，人群讨论声、安慰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少，人群也慢慢散去。
这家叔叔憨厚老实，劝说着媳妇，“别哭了，再哭下去，邻里之间不好看呐”。
媳妇儿撒泼哭闹地累了，眼睛红肿，恨恨而回。
小女孩放心了，人群散去，她又一次成功地逃脱了。
晚上，爸爸妈妈回来了，窃窃私语地谈论今天家属院里的盗窃案，小女孩佯装睡熟的样子，认真仔细地听着，没敢露掉一个字，也没听到任何一个关于她的名字。
渐渐地，渐渐地，小女孩再去相同的邻居家，已经找不到可以偷的零钱了，渐渐地，渐渐地，邻居家的小孩子，偶尔会稚嫩地说，“姐姐，我们家好像少钱了”，渐渐地，渐渐地，小女孩再也没有兴趣或许也没有胆量再走进一无所获的邻居家了。
05
小女孩最后一次偷钱，是伸向妈妈的衣服口袋儿，那是一个普通的衣兜，里面有不少钱，小女孩只拿了其中一张十元的钞票。她想，这样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事情过了两天，妈妈没有任何询问，小女孩又开心起来。
一天傍晚，小女孩高兴地从外面玩耍回来，妈妈当着爸爸的面说，“囡囡，妈妈丢了十元钱，你能帮妈妈找找吗“？
小女孩，如晴天霹雳，啊，竟然被怀疑到自己身上了，她羞愧难当，却倔强地说“我才不帮你找呢，我没拿你的钱”。
小女孩愤愤地假装很生气，几乎要哭出来。
妈妈温柔地说，“囡囡，妈妈知道你没拿，如果你帮妈妈找到了，那妈妈就太开心了”。
小女孩非常后悔，因为她偷钱后，第一时间就把钱花掉了，这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孩子。
这事之后，妈妈没有再追问帮她找钱的事情，小女孩已经知道，偷钱的事情是再也不能干了。
06
日子一天天过得很快，即使是没有零食吃的日子也过得很快，小升初的考试成绩已经张榜了，囡囡是全区第60名，班级前5名。
升入初中的囡囡，备受老师宠爱，备受同学喜欢，囡囡只能继续表现着她的优秀，像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学生一样，她再也不能偷钱了，再也不能让老师同学知道，这么优秀的学生偷过钱。
小女孩，就这样结束了偷窃的生活，成为一个坐在教室前排，备受关注的优秀生，春节来临的假期，囡囡三好学生的奖状贴在了家里最显眼的位置。
那厚厚的一沓一百二十四元五角元钱以及阿姨红肿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小女孩，看着她长大，看着她成人，有生之年或许都无法跟她道歉，都无法还给她。
那位叔叔，他用善良和宽厚有心维护了邻里之间的和谐共处，却无心保护了一个儿童稚嫩的纯真。
那位叔叔已经升任那所学校的校长，也许，他的善良他的宽厚，生活回报给他最好的补偿和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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