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

作者: 金角大王啊 | 来源:发表于2020-11-05 10:16 被阅读0次

    我亲眼目睹了母亲的逃离。

    在一个大雨侵盆的夜里,她坐上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轿车。尽管那时我年纪尚小,但我依然读得出母亲眼里的不舍与苦衷。可这些也无法抵消我对她的恨,她为什么不能带上我一起走?我每天大概只需要半碗饭就够了。

    母亲走后,我看着父亲从癫狂喝到沮丧,看着他从窗内翻出窗外。老实说对于父亲的死我很麻木,或许我当时还有一种想法,就是快点告诉母亲这个好消息。然而母亲并没有因此而回来。

    由于收留我的叔叔常年出差,所以取而代之照顾我的便是我的叔母,一个看上去就有些面目可憎的中年女人。

    几个穿着拖鞋,翘着二郎腿的油腻大叔跟几个穿着睡衣,叼着烟卷的大娘组成了叔母家客厅的日常景象。我跟表哥挤在同一间房,上下铺的那一种。表哥总是带着巨大的耳包目不转睛的看书。耳包的质量应该还不错,因为我从来没有听见过里面放的是什么音乐。不过我猜想,他也是受不了客厅那不绝于耳的搓麻将声,还有粗鄙的对话,才捂上这么臃肿的一个耳包的。

    有一天他忽然摘下耳包对着我说:“你想过去死吗?”

    片刻后他见我没有回答,便又迅速的带上耳包看起书来。老实说我应该有想过去死吧,但我以为当时的我只能够活着,或者当时对死亡的定义就只有父亲那一种毫无美感的方式。

    我从C区搬到了叔母家,学校也自然转到了离叔母家更近的一所。

    大概转学一周后,我被四五个同班的男生围在了操场一角。他们是因为我的冷漠而不忿,我不想说话,甚至连哀求也不愿意。他们故意将我摔倒,然后用脚疯狂的踹我。鞋尖刺到肉里的感觉让我痛得发出惨叫,他们却看着嬉笑。接着,带头的男生说要脱掉我的衣服,我只是紧紧的攥住裤子,任由他们对我拉拉扯扯。

    他们的嬉笑声和粗野的行为随着一个女生意外的出现而停止。她很漂亮,神情高高在上,像是被宠溺的公主或是君临天下的女王。

    “陈安妮!你少多管闲事,这是我们男人间的问题!”带头的男生好像只野狗一样乱吠。

    “什么叫多管闲事?我可是班长诶!”这个叫陈安妮的女生毫不退让,正义凌然:“你们再不住手我马上去叫老师过来!”

    男生们愤恨离去,整个角落只剩下我被陈安妮温柔问候。她的笑容很甜,她扎起的双马尾像是一对绒白的翅膀,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有天使来搭救我这悲惨的世人了。

    从那天起,我几乎形影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帮她背书包,帮她打扫卫生,帮她买饮料零食。尽管我被全班的人嘲笑,不过无所谓,因为那之后的每一天阳光都很足,很刺眼。

    直到有一天,一个课间的走廊转角处,我听到了陈安妮与另一个女生的对话,让我愤怒。

    “我身为女王怎么可以没有一个忠实的男仆呢?”陈安妮的语气很洋洋得意。

    “男仆?就算是条狗你也没必要找他那种脏不拉几的吧,全学校那么多男生等着你。而且我听说他妈妈是个小三诶。还有他爸爸简直是疯子你知道吗?跳楼自杀了,都不知道他有没有遗传...”

    “你懂什么?那些家犬见人就只会乱吠,可你收养的如果一只饥饿的流浪狗,那可是什么事都能够为你做的。”陈安妮的语气顿了顿:“而且老师看到我帮助如此的‘弱势群体’,你猜会怎么看我?”

    另一个女生女生似乎心领神会,跟着陈安妮一起很有默契的笑出了声。

    而我靠着走廊上冰凉的墙壁,失落、暗淡。我的胸口像被大象巨大的脚掌压着,喘不过气。

    可是几秒种后,我就释然了。第二天一早,我将一只剥了皮的老鼠塞进了陈安妮的书桌。她吓得哭了整整一个上午,在得知下午生物课要去实验室解刨白鼠后,她又哭了整整一个下午。

    毕业后我没有再继续读书,而是在一家公司实习并成为了一名程序员。枯燥乏味的工作消磨了我大部分的时光,每次关掉显示器,倒映出的我是刻板而无趣的。

    每个假期的时候我都会去登一座山,我会爬到山尖,闭上眼睛展开双臂,去感受有时猛烈有时轻柔的风。我似乎在不停的寻找一座最完美的山巅,能够完成灵魂的救赎。

    而每个周末的晚上,我几乎都会去一间名为BULE的酒吧。那里有我喜欢的格调,还有一个我很喜欢的调酒师,她总是能把最简单的酒调出最让人难忘的味道。我会习惯性的坐在角落,点上一杯莫吉托或者两杯,喝上一个小时或者两个。我总能在那遇见一些美丽的女人,她们都要比陈安妮漂亮,至少在每一个夜里是这样的。

    我们会喝的很醉,然后就近开一间房间。我总是会在凌晨醒来一个人离去,然后留下一些钱来结束这场交易。

    可有一天醒来我却有些犹豫了,因为睡在我旁边的是那个BULE酒吧的调酒师。我看着她花掉的妆容,用手指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别过耳后。

    她很漂亮,可以洗涤灵魂的那一种。

    可我还是一声不响的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从那以后我大概有半年再没有去那间酒吧。等我再回去时,酒吧已经变成了一间洗浴中心,门口坐着一些庸脂俗粉,卖弄着自己仅剩的躯壳。

    这大概是我登上的第40座山,记忆中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美的。我用手用力的扼住自己的脖子,鲜血瞬间冲上我的大脑,逐渐逼来的窒息感让我感受到灵魂的存在。

    猛然,我撑开双臂,重获新生般的大口呼吸。云在这一刻似乎掠过我的发间,那是我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与慈祥。

    大风吹过,我忽然感觉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生出了羽毛。我身体前倾,耳边仿佛有人向我吟唱着陈梓龙的一首诗词《你说来生,愿做一只飞鸟》:

    你会像只飞鸟,从此自由。

    再下一个轮回里,无人可以再用沉重的铁链禁锢你薄弱的灵魂。

    你将深拥蓝天,以海为被。

    晨曦与黄昏是你最好的挚友。

    甘果与露珠是你最喜的食物。

    你会飞向遥远的天堂,折翅于醉生梦死的满足之中。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悲惨世界。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ammemk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