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的回归,给我和瓦罗加的婚礼增添了很多惊喜。我们向他敬酒,欢迎他回到乌力楞。
原来,伊万失踪的这几年,参加了抗日联军小分队,跟着分队打到了额尔古纳河左岸去了。
伊万待了两天便走了,走的时候达西交给伊万一张地图,说是吉田送的。
嫁给瓦罗加后,我们迎来了第一个孩子,是一个女孩儿,起名叫达吉亚娜。
瓦罗加的部族里有一个绰号叫马粪包的男人,他是个酒鬼,只要喝醉了就会打他的女儿柳莎。柳莎比维克特小三岁,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她的母亲因为掉进冰河里被马粪包救起来,才被她的父亲逼迫嫁给马粪包,而当时她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生下柳莎之后,便跟心上人逃走了,从此再无音信。所以,马粪包仇恨女人,也嫌弃柳莎。
维克特喜欢柳莎。每次柳莎被父亲责打时,维克特都恨不得冲进希楞柱保护柳莎。
使马粪包改变的是那次死里逃生。吃了熊肉,却对熊不尊敬,甚至还开起了玛鲁神的玩笑。于是玛鲁神惩罚了他。
一根熊骨卡住了他的喉咙,使他说不出话,喘不上气,命悬一线时,是妮浩跳神救了他。妮浩也因此失去一个孩子。
我们都知道,妮浩每跳一次神舞,便会失去一个孩子,可当马粪包气息越来越弱时,妮浩还是义无反顾地穿上神衣,跳起了神舞。神舞结束时,马粪包终于吐出了熊骨,他得救了。可妮浩却唱起了神歌,她知道,她的百合花凋谢了。
一九五零年,也就是建国的第二年,乌启罗夫成立了供销合作社。合作社收购皮张,鹿茸等产品,然后提供给我们枪支,子弹,铁锅,火柴,食盐,布匹,粮食,烟酒糖茶。
也就是那一年,身体残疾的拉吉米捡回来一个女孩。
他和达西去乌启罗夫换完东西,在小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准备回程时,他听到马厩里有个小孩子的笑声,他跑回去问客栈的主人,都说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应该是被扔在这儿的。拉吉米一眼就喜欢这个孩子,于是便把她抱回了山上。
一九五五年,维克特和柳莎结婚了。我们担心妮浩在主持婚礼的时候,看见柳莎回想起她失去的孩子,所以在酋长去世她不得不主持葬礼时,我们安排了这场婚礼。
婚礼的欢乐气氛还在进行时,被一只畸形鹿的出生蒙上了一层阴雨。一般来说,如果畸形鹿是母鹿则代表吉祥,如果是一只公鹿则代表灾难。偏偏这是一头公鹿。大家看到这头小鹿时,心里都惊了一下。那天的雨下得特别大,离我们营地很近的金河水暴涨,如果雨再继续下的话,我们可能面临着搬迁。
太阳出来了,当我们都在为天晴了不用搬迁的事情高兴的时候,鲁尼和妮浩的儿子耶尔尼斯涅出事了。
维克特带着几个小孩子在河边叉鱼。大雨过后,鱼儿越聚越多,孩子们正开心的时候,畸形鹿和耶尔尼斯涅就在众人的目光中,被河水冲走了。
维克特迅速地跳上船去救他,达吉亚娜和贝尔娜跑回营地报信。
瓦罗加和马粪包抬来另一条船,去寻找。我们在岸边焦急地等待着。天黑了,当鲁尼和妮浩站在我们身后时,妮浩静静地说了一句:你们不用等了,我的孩子已经走了。妮浩说,这个孩子是为了救她而走的。他们在回来的路上,由于下的大雨,山路难行,妮浩脚下一滑,摔倒了山崖下面,正是一棵横在山崖的黑桦树拦住了她,才让她免于一死。而耶尔尼斯涅名字的意思,就是黑桦树。
一九五七年,林业工人进驻山里了。伐木声响了起来。一到落雪时节,山林里到处都是斧声和锯声。所以,为了清净,一到伐木时节,我们就搬迁得更频繁了。后来政府为我们在乌启罗夫盖了几栋木刻楞房。那里也有了小学,鄂温克猎民的孩子可以免费入学。
关于上学的问题,我和瓦罗加意见不一。他认为孩子应该到学堂里学习。而我认为,孩子在山里认识植物动物,认识风雨,认识大自然万物才是眼界。
一九五九年,安道尔和瓦霞结婚了。虽然这桩婚姻我们都不喜欢。但瓦霞有了安道尔的孩子,安道尔也愿意承担责任。
瓦霞是个不知检点,不安分的人,安道尔是个实诚孩子。所以他们在一起,我很心疼安道尔。直到来年六月,瓦霞生下了安草儿,安道尔的脸上才露出过笑容。
一九六二年,山外饥荒持续,伊万在秋天回来时,给我们带回来酒,土豆,还有蒙古奶酪,他也带来一个消息:政府正在重新建立一个村庄,让我们生活在山上的猎民搬迁到山下居住。所以我们也是在那个时候度过了最平静的两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