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三闲集(1)
好像大病新愈的人,偏比平时更要照照自己瘦削的脸,摩摩枯皱的皮肤似的。
我一向是相信进化论的,总以为将来必胜于过去,青年必胜于老人,对于青年,我敬重之不暇,往往给我十刀,我只还他一箭。
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没有更激烈的主张,他们连平和的改革也不肯行。
至于幼稚,尤其没有什么可羞,正如孩子对于老人,毫没有什么可羞一样。幼稚是会生长,会成熟的,只不要衰老,腐败,就好。倘说待到纯熟了才可以动手,那是虽是村妇也不在于这样蠢。她的孩子学走路,即使跌倒了,她决不在于叫孩子从此躺在床上,待到学会了走法再下地面来的。
青年们先可以将中国变成一个有声的中国。大胆地说话,勇敢地进行,忘掉了一切利害,推开了古人,将自己的真心的话发表出来。
只有真的声音,才能感动中国的人和世界的人,必须有了真的声音,才能和世界的人同在世界上生活。
我的头里是如此地荒芜,浅陋,空虚。
寂静浓到如酒,令人微醺。
我靠了石栏远眺,听得自己的心音,四远还仿佛有无量悲哀,苦恼,零落,死灰,都杂入这寂静中,使它变成药酒,加色,加味,加香。
腿上钢针似的一刺,我便不假思索地用手掌向痛处直拍下去,同时只知道蚊子在咬我。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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