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探讨命运之无常,以及人在时代浪潮里飘零如浮萍的可悲状况,没有比那些末代王族更可悲的人了。我是谁,我的方向是什么?这样简单的问题,也许需要一生来回答。
韩国电影《德惠翁主》描述了朝鲜公主悲惨的一生。德惠因为是末代朝鲜国王的女儿,从小就被送到日本受教育。在无数的磨难后,她在异国彻底变成了疯子,被关入精神病院。直到晚年,在当时总统朴正熙的安排下,德惠终于得归故国,没几天便撒手人寰。
每当改朝换代,王族往往代表旧势力的态度。如果不幸外敌入侵,那他们更被民众奉为信仰之所在。不管这人是美是丑,只要他杵在哪儿,那就是希望的化身。就比如朱三太子,到康熙年间都一百多年了,反清复明还是要把他拿出来做标杆。
王族的男人化身为靶子,女人们则成为牺牲品。笃姬,作为德川幕府的最后一代御台所(正室),读她的传记总觉得像是在看出殡。每一笔奢靡嫁妆都是在为她的悲剧钉上一颗盖棺定论的钉子。那些华美的梳妆箱,盛大的册封仪式,也不过是戏要唱全套,不欠那一套头面罢了。而婚姻最重要的本质——幸福,在家族看来,简直不值一提。
故事的开头总是相似,百转千回却终究不同。清王朝肃亲王的女儿显玗亦是被送往日本,多年后回来的是伪满国安国军总司令川岛芳子。德惠选择做一个爱国者,川岛芳子死于叛国罪。清朝统治者始终觉得汉族非我族类,他们复辟也只要满人的天下。亡国和亡天下,他们觉得只是文字游戏,本质没什么不同。不信你去问问川岛芳子,她自己是不承认叛国的,她觉得是汉人推翻了家族的统治,借助日本人的力量恢复“正统”没什么不对。法国大革命爆发后,玛丽王后一度拼命给各国君主写信,要求他们出兵“平叛”。这并非因为她是奥地利人,所以就不管法国老百姓的生死。家天下的概念早已流淌在她的血液里。
王族要想抛却私心,真正以天下为己任,终究很难。更何况他们从小就被送到异国受教育,国家的意识已经非常淡漠。“有家不得归,有泪无处垂。”此间难为之处,是外人无法体会的。
德惠的太子哥哥没有勇气成立流亡政府,最终成为日本侵略者的傀儡和爪牙。从这一刻起,他已注定失去日后君主立宪的一切可能。君权神授这种东西骗骗别人也就算了,王族自己莫要自欺欺人。君主立宪的时代,真正支持国王王后君临天下的并非他们的血统,而是品格,力量,勇气,这些悠久古老的高贵品格赋予他王位和百姓的支持。当他们选择背弃古老血液里的品格,那么血统的神性也会随之消失。温莎王室受到人民爱戴不是没有理由的。二战期间伦敦遭受空袭,伊丽莎白王太后要求王室留在伦敦与人民并肩作战;马其诺防线崩溃,王室连游艇都派遣出来接送溃兵。老百姓不是瞎子,如果这些王族只会作威作福,何苦要用纳税人的钱多养一堆吃白饭的?
抛开那些高贵的头衔和封号,这些末代公主是如此可悲。娑罗双树花失色,胜者必衰若沧桑。仿佛是历代作威作福的因果都降临在这她们身上。是该痛哭命运,还是怨恨人生无常?零落成泥碾作尘,当赵桓将宗妇公主每人折合金一千锭押送北上时,又有谁问过她们的感受?嵯峨浩,梨本宫方子,这些作为政治筹码嫁给末代朝鲜、清王室的公主们,她们又将魂归何处?朝华不足欢,甘为秋草幷。难怪圆桌骑士传奇里,巫婆薇薇安说,女人最想要的,是掌握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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