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刚放晴，怎么今儿一早就又淅淅沥沥积了一地水。
雨天人不自觉地就起得晚，匆忙收起一夜乱梦，也没耽误麻利却不催地收拾好孩子，顶着雨送去幼儿园。只有这件事最得心应手，何况这是全职妈妈本应做的事。
然而打仗般送到后我自己打道回府，却铅了脚步。
有谁不想回家的没？哪怕是不受上班约束的自由身。哪怕是在还能妥妥睡个回笼觉的雨天。
怕回去孤零零？No，不孤，有一双公婆在家相陪。恰是如此，让我毋宁在雨中踢水。嫌公婆啰嗦？No，他们都是用电视剧就可以哄住而不用担心非得跟你聊天的老实人。
还是雨中的空气实在清新富氧，让人不忍就那么轻易离开它的怀抱而钻进逼仄的窗格子里。再者，“就算喜欢睡回笼觉，公婆在家也不合适。除非是自己爸妈”有人会说。对的，也算一个理由吧，只是即便是自己爸妈我也不会。嗯，也许我哪里有点点不对劲。
有一段人行道歇下了铺设一半的工程，多个坑洼之处盛满沉淀了的泥水。下脚都觉慌乱。尽管穿了雨鞋。于是移步非机动车道。时间还早。车还不是很多，也不急。所以站在路边等红灯也不担心被飞驰滚过的车轮溅了裤脚。雨小了，伞架在肩膀上，掏出手机看时间。雨点在屏幕上给手机画了花脸。但很干净，清亮，让人不忍拭去。各种颜色的车沿着才将重铺的宽敞沥青路踏出“刷！”“刷！”的音效，像被安排好要运送至目的地的工具盒，稳健又毫不犹豫。比站在路边抱臂等待的我显得精神多了。何况……等待？……我也可以不用等待。因为没有等待的对象，只是那么站着。
雨鞋真是个好东西。它替我爱惜了自己。居然还另又满足了我啪啪雨水的未泯童心。一路低头看着它踏出的水花，比小时候家乡的泥水干净，甚至忍不住让步子踩得紧些，小些，踩出濯清莲的虚荣。
路口原先卖糖炒栗子的小贩那儿，地上落了两颗栗子。壳儿已被雨水洗出油亮的高纯度褐色，而内瓤被泡得薯白。由于对比色很强，即便被碾压碎烂，却也显得纯净好看。路旁的法桐都还没有落叶，似乎它们的深秋是一定要等到日子的。叶子还是充满慈祥的样子，静静张开手掌接着一串串无风的细珠，还它们以温柔窸窣的诉说。
我又闻到一种清香。却不知道它的所属。或者是雨的，或者是树的，或者是泥的，或者又是看不见的“氧”。可以确定的是以上缺一，都不能有它的出现的。那也是记忆中的气味。
那是葱郁的校园里，坐在林中冰湿的石凳上，若有所思时的气味。离校已十余年之久，有时闭上眼，双眼会像航拍的镜头，从校园的中心花池、香樟林、以及食堂、教学楼等各种建筑物上方缓缓略过，但轮廓模糊，有的方位甚至会混淆或重复。更别提具体场景，什么晨起校园跑的、食堂的拥挤和嘈杂的、昏昏沉沉上大课的、下晚自习约会的……均已不再历历在目，或者根本没有历历在目过？好像其他感官都在被冰冻。却独独存有经由嗅觉的记录。似乎它是被我深吸进鼻腔、甚至肺部带回，也许还要永远跟随我的脚步的。但它也有条件，只在这样的雨天，这样的桐林，这样的心境、这样的思绪万千中出现。似乎少一点情愫，都不能清晰带入。
还在贪婪咀嚼那点怀念的味道，楼下停车场的熟悉感又将带出。头终于愿意抬起来，是从前下班归家时抬望属于我们的那格子灯光的习惯使然。然而现在是白天。虽无朝阳，也漫出雨云初霁的大亮。步子更懒。
是那个格子里没有我爱？不能，只是它暂时离开，飘出窗外。是我的心没有拴起来？唔，它的翅膀太沉，正在练习飞。
这一秋的雨，后，人们都在坐等收获。我坐在心灵之上，打探一条不回家的路。
还有没有谁不想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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