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海口,昨夜台风。
所有的当地频道都被台风“卡努”占领,地方小领导们披着雨衣奔赴一线指挥工作出现在新闻栏目,如何在台风和洪水中求生的公益广告见缝插针,小区的物业张贴布告,一切都紧锣密鼓,为了防范即将到来了暴风骤雨。
台风压境,昨日一整天我都没有出门,早早备好了粮草,在家里静候它的到来,颇有一种不服的劲头:你来啊,我等着。对于我这个北方人而言,尽管曾经打过交道,但是台风仍然是比较陌生而新奇的对手。和当地人对生活不便带来的懊恼不同,我反而有些期待,或许是生活平淡,或许是暗合了心内的某些念头,我对这场台风,实际上是期待的。
于是昨天一早,我就站在阳台的纱门门口,眺望着窗外的烟雨蒙蒙。晨起的雨是柔和的,淅淅沥沥,毫无杀伤力可言,我颇有点儿失望,如果这台风仅仅是如此的话,那未免太扫人兴味了。
入夜,雨开始大了起来。夜色下看不见雨势,雨的大小是靠听觉判别的。风声呼啸,万千强硬的雨滴砸在地上,隆隆作响。尽管门窗紧掩,风仍然从四面八方的门缝里钻进来,在地面流窜。我们就这样处在台风的漩涡中,它把我们与外界隔离,整个世界都在下雨,都在刮风,都在一个呼啸迷离的世界中缩在自己的一个小小的窝里。
等第二天,一觉醒来,拉开窗帘,眼睛瞬间被晃得睁不开——阴霾散去,又是个大晴天。一切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街面上的车,远处的楼,一切如旧。这台风就像一场梦,一场昨夜山呼海啸的梦,轰轰烈烈地来,悄无声息地去,消失在我的梦里。走到面海的窗口,不经意地一瞥,那海面蔚蓝,像饱和度极高的油画,那动人心魄的蓝令人惊艳。
直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那抹蓝会如此的耀眼,我并非第一次看到这个海面,这也不是唯一一个晴天,可是唯有这一次,它从台风的洗刷中解脱出来,湛蓝璀璨,焕然一新,像一个新生命。
新生,这种新生,是我多么渴望的啊。
我感觉自己正在迅速地枯萎下去,但是自己又在咬紧牙关挣扎。然而可能我还没有等到那一天,仍然处在台风呼啸的前夜。
佛学似乎特别讲究执念,故有“我执”一说。曾经我并不知道什么是执念,但是现在我深切地体会到了——执念,就是自己把自己困住的一圈围墙,它看起来是道路尽头的一个目标,但其实也可能是一种虚妄。
我现在的执念是什么呢?
是一种不被人理解的痛苦。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有时候他想要寻求全世界的理解,有时候它却又对全世界毫不在意。有时候他会汲汲于一些身外之物,有时候却仅仅对心中的事物强烈渴求,而可以对外界的一切弃之不顾。他人的理解对每个人而言都有它的意义,哪怕再特立独行的人,也对被人理解有需索。我们常常说,天才是孤独的,其实实质上并非如此,没有一个天才在还在世的时候,就真正地、终生地追求孤独,天才也希望成为一个幸福的天才,不管在尘世之外的功业簿上记载着多么卓越的功勋和伟大的创造,在俗世之内也依然渴望一个温暖的拥抱,一盏不灭的晚灯和一碗肉汤。只可惜,往往求而不得,才不得不变成一个孤独的天才。有的人愿意承认自己求而不得,但没机会承认,有的人却压根儿不能接受自己有求而不得的事物,于是便通过后人对“天才的孤独”的解读,来慰藉毕生的缺憾。
发现一篇旧文写于两年前 2017.10.17
时间过得真快,也真好,并未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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