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

——你知道吗？

——老去的也不只有父辈，还有我们的小城。

        已经记不清是从初中还是高中开始的了，总之是中学的时候。语文的课外阅读总是让人难过的不行。每次只能靠着胖天的本事答完所有的题目，但是又特别地在意最后的分数。可是到后来，我却是对所有的课外阅读充满了一种未知的好奇，我尽一切可能去翻阅我能有接触到的课外阅读，而这其中甚是喜欢那些满载各种情绪的文字，那些思念家国故园与旧土的文字。

        可能吧，我是从小就像课外阅读里做到的“失根的兰花”。

        出生在那个老一辈观念中一个区划属于县级市的叫做诸暨的小城，童年却是在吴越两地不断切割，不断磨合。小时候的记忆里，小城是没有春天和秋天的。我看不见小城的乡下，春天里一片片的油菜花，满坂满垄；看不见秋天里丰收了的稻田。小城是春秋断了片的小城。爷爷是打小就不曾见过的，所以记忆里小城的春秋就像素未谋面的爷爷一样模糊。

        值得高兴的是我的少年时光还是被小城所拥抱，它把我抱得紧紧的。断了片的春秋就这样在拥抱里被我一点点补上。春天，我跟着外公一起去播种；夏天，又是随着外公去割油菜，汗涔涔地看着油菜一株株地倒下，像是一个个骄傲的士兵垂下了傲慢的头颅；秋天，我就一天到晚待在桂花树下，自己摘桂花晒干来泡茶喝；冬天，就拖着一个大大的铁锹，仔仔细细地把它刷干净，然后疯了一样地铲雪来堆雪人玩儿 。于是，我开始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小城。一个完整的小城的四季轮回。

        高中的时候总是特别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因为可以看到外面，我喜欢拥有这种格调的同时也拥有外面的色彩，也喜欢拿着喜欢的杂志坐在那里。想到，夏天的傍晚，相比冬天来的更加安适，因为头发只要多擦一会而就好了，不用听吹风机在耳朵边上瞎喊的声音，也不会一不小心就闻到头发像是被烤焦的味道。我们会沿着小路一直走，我们会聊生活，学习还有八卦，抑或其他，我们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但是，到现在这些记忆也慢慢变老了。就像南苑花园那里的小时光餐厅也突然消失了一样。对过去久久不能忘怀的原因便在于此。

        也是在这个小城里，想是你我大概都经历过目送他们生老病死的场面，所以会觉得太熟悉的地方太容易触景伤情，是吗？

        但是人又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至少我是这么觉得。你会因为种种原因，于是似乎就对小城产生了一种熟悉且依赖之外的感觉：想——逃离。

        于是，我们离开了那个待了十几年的小城，连同那个九磅十五便士的故事。当然，可能离开的原因各不相同，这是毋庸置疑的。我们距离小城的距离从几百公里到几千公里，从一个本地人变成了他乡客。

        小城总是弥漫野性的味道，灯光昏黄，半夜游走的人群里或许你就认识一二。

        好像是这样吧，生命是一树花开。有阳光雨露的日子里，那些记忆都不曾丢失，也永远不会丢失。

        那些我们开始一昧向往追逐的大城市，大多灯红酒绿、车水马龙；而那些被我们放进记忆的小城，大多久远且温暖、无知而深情。

        于此，在时间罅隙中的我，还有你，都离开了我们垂垂老去的父辈与小城。可惜可惜，似乎除了在小城之外你再找不到有归属感的地方。你行走在大街小巷，曾经以看待异乡人的眼光去看待小城里的他乡客，却无奈现在的你也被人以此种眼光看待。并非是所谓的地域歧视抑或其他，只是纯粹的一种失群落伍的恐惧。

        每每在几个月之后回到小城，总是很新奇地觉得哪里都变了，曾经熟悉的小城有了一种陌生感。心里突然多出了一丝失落，尤其是当打开新浪微博提示你欢迎来到绍兴的时候。

        时间可能需要重新定义吧，对此时的我们可能是长大吧。可是很大程度上，我可能更愿意承认老去的含义吧。

        在这方圆几里，我还要遇见几个你，才能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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