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凝与何柔架起花涧影沿暗道开始了这场漫无目的的长跑,花涧影重伤早已不堪如此的狂奔,跑的气喘如牛,身上却冷汗直流,汗水涩的视线模糊,他整不明白自己为啥始终是哪个最倒霉的倒霉蛋,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像极了扯犊子,但很显然,这犊子扯大了。
跑不动了,所以三个人狼狈的瘫了一堆。可能是林香凝的药起了作用也可能不是,但不管是不是,花涧影在瘫软了一盏茶的光景后竟有了生气,但是倦怠。
“影哥,你怎么样?”何柔的语气透着心有余悸。
花涧影心有余悸的咽了口唾沫,张开因为干燥而粘在一起的嘴唇让他费了些力气,信心十足底气不足的挺了挺并不健硕的胸脯。
“精神头足的很,哎?怎么有点冷?”
如果有镜子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狼狈相,他不会愿意让别人看到他的脸——面色紫黑,像极了闸死了自己亲侄子的包黑子。
林香凝抿着嘴,用一种做错事的哀怜和不知道对错的爱恋看着她,干涩的地道,干涩的空气,湿润的只有她的眼睛,不用说话,那眼神真让人受不了……
花涧影醒过神来,后面还是楚歌,这不是歇着的当,就是歇着的当也不在这歇着,亡羊补牢的“噌”地站直了身子,林香凝、何柔亲眼目睹死人诈尸似的看着:“怎么了,很不舒服吗?!”
花涧影:“回光返照?”
他是玩笑,偷偷瞧着二人的反应。
二人本已惴惴,听他这般说了,审度眼前情形,已是当了真,再也按捺不住,一个默默垂泪,一个呜呜放声。
见二人哭的凄惶,花涧影心头压上了滚滚的疑云,手心手背的看着,乌黑!手臂手掌的对比着,一样的乌黑!他越看越不自在,本是说笑取悦,此时心里不做主,心头一沉,精神头儿倒消减了大半,诸般思绪齐上心头,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他想,得走,不,得跑!后头驱使的不是死就死,而是不能死,或者死也不能死在耗子窟窿里。
“跑!”花涧影打叠精神,故作轻松:“现在不逃命,只怕死的更快了,咱们先想折离开这鬼地方,有解毒的办法也说不定”
求生是最大的动力,有了不能死的念头,花涧影没用两个妮子扶着却跑出了异常的果敢。
暗道内宽敞,花涧影心里却不宽敞——登云楼中为何会有暗道?是谁修的?又是用来干什么的?没个头绪!
约莫走出数里,道路斗地转而向上,三人斟酌着往前,暗道越来越窄,走变成了爬,商量着,于是爬出了合力或者不合理的队形,花涧影最先爬,何柔次之爬,林香凝断后爬。
手脚并用后的盏茶光景,花涧影豁然开朗的瞪着暗道中头出来的一点微光,体会着微风拂面:“这有出口!”这一嗓子过后,他更加抖擞,奋力,依旧是爬。
光亮越来越盛,赫然是个出口!
花涧影从狭窄的通道中挤出身子,抬头看,没有星星:“这里天好黑!”说完了也觉得这话说的欠考虑,头顶不是天,是乌漆墨黑的岩石,地道通向的的不知是哪个遭瘟的山腹,看着他又来了兴头,因为一箭之外便是穴口!
灌入穴内的夜风袭的人身上一阵阵发森。
何、林二人先后爬出通道,正要说话,却被花涧影小声“嘘”了回去,不明所以所以谁也没敢作声。
花涧影惴惴的站着,林香凝、何柔不明所以,所以站的更加惴惴!
穴外一阵细碎的脚步,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
何柔:“影哥,这是哪?”
花涧影摇头,何柔点头,花涧影挥手,两人跟上。
此番更是小心翼翼,腿抬得高高的,放的轻轻的,心里忽高忽低的,蹑足出了穴口。
花涧影刚一探头,立即缩了回来,连向何、林二人比划。
三人惴惴的看着一队侍卫提灯而来,听那脚步声几乎是贴身而过。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深夜里还有官兵巡逻?三人对视,又默默摇头。
巡逻的官兵走远了,三人迅捷的爬出洞穴,旋即隐匿在漆黑的夜色里,细细察看周遭情形。
眼前是处院落,四下红墙环绕,东西的高墙各筑拱形门洞,连着不知从何来又向何去的青砖路,正北坐落一处楼宇,但见:
琉璃作顶,白石为基。屋檐脊角,凤舞流丹。香木朱漆,青砖铺地。八扇红门,九盏门灯。院中灯歇,楼中盏明。纤纤身影,缓缓而行。虽为居所,未闻人声。既无鸟啼,亦无蝉鸣。蟾宫送晕,冷冷清清。身之所匿,假山之阴。山高数丈,巧夺天工。山前亭榭,茕影随行。奇花异草,无人问津。何至于斯,应是冷宫。
就此情形揣测,此间所住之人不是达官即是贵人,如若不然何来的此等气派?
花涧影哪见过这等世面,怔怔地出神心里可劲儿的赞叹:“阔!真他妈阔!”他木桩子似的站着惊叹,却把林香凝吓得直拽他衣角。
花涧影转头,见林香凝神色慌张,嘴唇一开一合,却没动静:“怎么了?”
接着何柔翁动嘴唇,也不出声。花涧影舔着嘴唇暗笑:“谨慎过头了吧”
林香凝凑到近前,伏耳边说了些什么,却也只闻嘁嘁喳喳,一个字也听不清。
“我聋了!?”花涧影心念一转,情急之下,再顾不了许多,使劲儿击了击掌,自己却连屁大个动静儿也没听见,他脸色又青又白,一时五脏俱沸,心里又酸又热,哇的一口黑血喷了出来,已是人事不省。
林香凝被眼前的情形吓得懵懂了好一阵,但很快就醒过神来,又是低声召唤又是掐人中,此一来,早已惊了楼主。
“谁!”,一个沧桑的女声音隔窗发问,仿佛一个炸雷,惊得二女摒住呼吸,几乎是一步一顿地将花涧影挪到假山后。
楼内女子未闻答话,咬牙笑道:“你来害我,我心知肚明,藏着掖着多没味,你不敢见我,我来见你!”她说着已推门而出,径直走入院中,一边咒骂,一边四下寻找,竟缓缓向三人藏身的假山而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此时再想返回洞穴隐迹确乎是不可能的,想耍那藏猫儿的把戏,奈何花涧影昏厥的天真烂漫,如今只得豁出一头,赌一赌命里有没有这劫数。
二人心如脱兔,若不是用力抿着嘴,恐怕早已跳将出来了,眼看那妇人身在咫尺,只需再向前迈出数步,三人即刻暴露。偏在此时,妇人突然止了身形,左右瞭望了片刻,转身便往回走,听得步声渐远,二人略略吐了口气。
没等气喘匀,眼前蓦地人影一闪,妇人竟神不知鬼不觉的踅了回来,这回马枪杀得,正中心窝!
不等妇人开口,林香凝上前一把捂了口鼻,妇人连“呜”声也没来得及发,身上的穴道早被林香凝封了!
环顾四下无人,与何柔微一计较——是福不是祸,进楼!
于是二女人质着妇人回楼,查看楼内,见无他人,立即将花涧影抬到楼内,一切停当,立即吹熄蜡烛。
两个年幼的女娃儿何曾做过这等勾当,紧张的一阵眩晕,稍稍定了定神,林香凝想问何柔“怎么办?”见她茫然的六神无主,于是自己拿主意——先把花涧影救醒。
掐人中,拍前胸,灌茶水过后,花涧影经过了轻咳、叹气之后醒了。
他微睨二人:“这是在哪?咱们都死了吗?”
林香凝鼻子一酸,低声宽慰:“你放心,眼前还平安的很哩”
花涧影呆滞的点头,接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拍了拍耳朵,嬉皮笑脸道:“咦!我又能听见了,我又能听见了”
林香凝还没顾上替他高兴,谁料他“噗”的吐了一滩黑血,大伙又都傻了。谁也不知要说什么,一时都作了进曹营的徐庶。
妇人一阵痛苦的低哼,林香凝踱到近前:“阿姑,我们也没有恶意,老天爷逼到这份上,不得已”
林香凝看着连连点头的妇人,字斟句酌:“你答应我不喊,我就解开你的穴道,听明白了就点头”
妇人如出一辙的连连点头,林香凝天真的话赴前言。
妇人不说话,平静的水似的坐着。
在她仔细观察赴任之前,林香凝赞她守信之余又赞她淡定,细看时才发现妇人转头侧耳心搜索着动静,心念一动:“难不成这妇人是瞎子?”。
心念至此缓缓抬手在妇人眼前晃动,妇人仍是痴茫茫地看着夜色:“姑娘不必试了,老妇三年前就已瞎了”
林香凝心头一震——她若真是瞎的,如何会知道我的举动?正狐疑着,却听妇人接着说道:“你们也不必花言巧语哄骗我,回去告诉宸妃那贱人早早死了这条心,休想从我这里打探到半点消息”
林香凝:“陈飞?”
妇人冷哼:“花言巧语!”
林香凝无心与她耽搁,复又叮嘱几句,转到花涧影近前正要开口,却见何柔连冲门口挤眉弄眼——门缝中正有一把明晃晃的钢刀缓缓递入,压住门闩,来回拨动。
林香凝一步到了妇人切近,强作狰狞的告诫:“你敢出声……”,想着仍不放心,又要去点妇人穴道,
妇人:“别……”趴在林香凝耳边小声嘀咕
林香凝闪身至门后,侧身向外张望,见门外四人,均身着一色华服,一人蹲在门前探刀滑动门栓,外有三人暗藏兵刃神色慌张的四下观瞧。
林香凝打探明白,回身对何柔伸出四个指头,何柔会意,四下游视,未见有应手的家伙,随手在桌上抄起一个胆瓶,缓缓向门后靠拢。刚然站定身形,又见花涧影连连招手,二人不明所以,复又移步凑近。
三人扎堆,花涧影低声献策,二人频频点头。
在一连串并不熟练的拨动后,门闩终于被划开了,门向左右一分,四人鱼贯而入,复又将门虚掩。来者似是对房中摆设十分熟悉,虽处墨夜,仍是轻车熟路的避过屋中摆设,几步便到榻前。目光扫向床榻床上,见一人面壁而卧,鼻息均匀,显然已经睡的熟了。
捉刀人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润喉,颤颤巍巍的举刀,似乎下不了决心,刀在半空反复上下起伏比量,余者目光紧随钢刀而动,心也随着起起伏伏。
捉刀人瞪圆了眼,斗得一用力,落刀!恰在刀刃将触榻上人肌肤的一刹,那人却睡梦中突然翻了个身,一刀走了个空!
捉刀人一击不成,举着刀发呆,豆大的汗珠泄洪似的淌。站着说话不要疼的连连使眼色催促,捉刀人蹭蹭额头上的汗——杀人这勾当,即便不犯王法,却也并不是谁都能来的,时才一刀剁空,戾气早去了一半,豪气又减了五分,此时捉刀在手,犹犹豫豫竟难以下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