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娃

在那个缺衣少粮的年代，五娃娘竟然一口气生养了六个孩子。用五娃爸的话说，孩子不怕多，人多力量大，一个是养，一群也是养，等苦日子熬过去了，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一家人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话虽这么说，但困难总是有的。就拿穿衣着裳来说，为了节俭，大孩子穿过的半旧衣服总会留给年纪相近的孩子。老人们说，衣服穿在身上只要干净朴素就行，“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嘛！五娃的前面分别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捡哥哥们的旧衣服也就罢了，有时手巧的母亲将两位姐姐穿剩下的花衣裳改一改，便又套在了五娃身上。

五娃大名来福，因为在家排行老五，大家都习惯叫他“五娃”，而忘了他的真名。五娃的个头在四兄弟当中是最矮的，这很好地应证了那句“一母生九子，九子都不同”的说法。五娃的皮肤黑，身材单薄，身量未足，这常常惹来村里其他孩子的欺侮觊觎。有一年，五娃和同村里的三个大孩子在公路上拾到一捆麻，卖得55元。那三个孩子每人分得15元，领头的孩子说五娃年纪小些，因而要少分得一些，只分给了五娃10元。

五娃觉得这事不公平，大家合伙的事应该三二三十一，一视同仁，怎可厚此薄彼？五娃叫屈，但反对无效，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压根不理会他。得知此事，五娃娘不干了，她捶胸顿足，跳起脚来骂：我的儿怎么就年纪小了，凭什么少给他5元钱？你们的良心叫狗吃了！骂归骂，但损失的颜面终究要不回来，不过出口胸中的恶气罢了。

五娃十二岁了还常常尿床，这惹得一家人都对他不满，家里人骂他是“斧子”（傻瓜）。她母亲每次抱被褥出去晒时，嘴里也是骂骂咧咧，邻家的孩子见了，捂着嘴窃笑。当他们与五娃见面时，把这事当作笑料来羞辱他。五娃红了脸，骂道：笑你家婆得外孙，有啥好笑的？老子不过是得了病——没听说尿床是一种病么？

那孩子拌了个怪脸，吐着舌头说：称什么老子，豆腐脑子，你是有病，病得还不轻！

五娃不爱读书，见了书本，脑瓜就疼，他更热衷于书本以外的知识。对于什么季节种什么菜，他耳熟能详。对于一些建筑知识他也挺在行，俨然有一种与人俱来的本领。十几岁的时候，他手拿着泥刀，有模有样地学着砖匠给自家垒鸡埘。倒也不是父母偏心，五娃实在不是读书的材料，小学没毕业便辍学了，相比而言，他的大哥大姐可都是念完了高中的。

不愿读书的五娃承担起了家里的农活，尽管他那时还只是一个乳臭未干十几岁的孩子。他父亲长年有病，下地干活勉为其难，赶巧儿子顶班，他父亲便乐见其成了。使耕牛犁地、耙田，插秧、割谷，五娃样样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