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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乡插队的知青岁月(9)三夏麦收

下乡插队的知青岁月(9)三夏麦收

作者: 马范桥人 | 来源:发表于2018-05-02 10:56 被阅读85次

    9.三夏麦收

            来到马范桥不到一个月就进入了麦收季节,五黄六月正是农村三夏紧张的时光,夏收、夏种、夏管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节,麦子成熟后掌握收割的时机很重要,收的早了麦子还没有完全成熟,籽粒就不饱满会减产。晚了麦穗炸籽全都落到地里就收不回来了,队长每天都要巡视麦田掌握麦情,决定哪块地何时开镰。

            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金灿灿的麦穗随风波动,麦浪滚滚闪着金光,大地的空气里充满了成熟了的麦香味。收麦的时节一到,布谷鸟就开始叫了,催促着人们赶快收割。其实我们那里还有一种鸟,也是在麦收的季节来到,它在天还是黑沉沉的后半夜就开始叫了,鸟叫的声音极为凄厉,当我们听到它“翅儿嚓”的声音就会起床,我只听到过这种鸟的声音却从不知道长得什么样,村里人叫它“翅不嚓”。

            天还没亮,收割的人们就来到了田头,时间催促着我们不敢有任何耽搁,那时候没有收割机,割麦子对我来说是最苦的活了,望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麦垄,弯腰一天都割不到头,佝偻着腰疼的直不起来,麦芒扎的胳膊上身上满是红点,我蹲着跪着在地上拼命的往前赶,怎么也赶不上别人,不管是小姑娘老太太还是小伙子老大爷,解放前我们村里有到山西当麦客的传统,割麦子是强项。队里割麦子的高手动作舒展流畅,只见他弯腰弓背,左手把麦秆齐刷刷的揽入怀里,右手的镰刀挥出弧形曲线一扫而过,一抱麦子便躺倒在脚下,让我赞叹不已却学不来也很难持续下去。

    割麦子

            后来我学会了搧麦,那是平原地区一种专门收割大面积麦田的方法,一把近一米长二寸宽薄薄的刀片,安装在竹编的大孔倒扇形簸箕状扁筐口上,上面还安装了木制的把手和绳子拉手,右手握住扁筐下端向上伸出的把柄,左手握着连接竹筐的两根绳子,搧麦时甩开双臂,抡动起来,将搧刀抡圆了推向麦子,成片的麦子割倒在簸箕形扁筐里,一次可以搧掉将近两米宽一尺多厚的麦子,使用搧刀的人后面要跟着一个很大的网包,搧麦人顺势推拉起扁筐将割下的麦子倒入网包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收割效率很高对体能要求也极高,既需要力气又需要技术,是男性棒劳力干的活,队里能胜任此项农活的劳动力不多。网包是一个直径一米五左右的大柳木圈,两根围成半圆形的柳木杆平行连接在上面的大柳木圈上,是网包的两条腿,麻绳编织的大网兜边缘和柳木圈用绳子穿在一起,一个人拖着网包,跟在抡刀人的身后,并要把倒进网包里的麦秆整理放齐。前边人进一步,后边人跟一步,两人配合,好像一个收割机。装满了麦子的网包很重,如果拖包人不能及时跟上,搧刀就可能砍到他身上,还挺危险的。以后每年麦收我都会去搧麦,累是累的厉害,可不像用镰刀割麦子弯腰勾背窝曲得慌。然而搧刀也有致命缺点,它只适合长势一般的麦田收割,麦子长势太密阻力太大就搧不动了。

            地里的麦子割倒了,一堆堆的等着装车运回去打场。这也是要抢时间的,雨淋了麦子会发芽,晒久了麦穗会炸籽,这是一场时间争夺战,传统农业靠天吃饭,一场风一场雨,成熟的麦子就烂在了地里,粮食进不了仓就还不是自己的。运麦子主要是靠各种车辆,一种是社员家里的平车,再就是队里的马车,我们队里只有一辆,大队的一辆东方红40拖拉机也会轮流到各队帮忙。要多拉快跑不管是大车小车超载是很正常的事,装车码垛也是个技术活,车装的是否稳固非常关键,一辆小平车上都要堆码起三四米高的麦垛,扎成捆的麦子一层层的码垛起来,最后用绳子把车刹紧。马车上的麦垛更要有四五米高,装车不光是外观要整齐,重心要稳,麦秆要打散交错压合,要不然出不了多远就会麦垛滑塌人仰马翻。装车用的工具是桑杈,那是用桑树专门培育加工的一种农具,一根木柄上长出三根长长的弯齿,翻动码垛秸秆非常方便。我身高力大,主要就是跟着马车装车卸车,挑起数十斤重的麦秸秆顶上四五米高的麦垛顶很费力气。

    把麦子运到场院打场

            收完了麦子就要抢时间种秋庄稼了,老话说:春争日,夏争时,五黄六月争回耧。意思是夏播作物种得越早,收成越好。早播可以延长生长时间,充分利用光热资源,这是夏玉米优质高产的重要措施。下乡第一年的麦收之后,在麦茬地里种玉米,拉完了麦子就先要送粪,公社对种玉米上多少农家肥都有明确的规定,在冬春季节攒下的农家肥,一般在麦收前就把需要的粪肥拉倒地头堆好,大队和公社还会测量验收。我拉着堆起高高粪肥的平车,头顶着毒热的太阳,浑身上下脱得光光的只穿着一条短裤,汗水就像流水一样哗哗的往下淌,全身好似水洗了一般,地头放着一桶清凉的井水,每拉一车回来就咕咚咕咚的喝上一大盆。我就这样拉着平车往地里盘粪,在地里把粪肥一堆堆排开,再用铁锨把粪肥均匀的撒开,上完了农家肥,队里就会派出人和牲口将麦茬地犁翻耙整播种玉米。

            麦收的时节,天气已经很热了,在炽热的太阳下长时间的劳动,很容易出现中暑,生产队也会让妇女在场院里熬一些绿豆汤,送到地头场边降温祛暑,还会发一些人丹之类的清暑开窍的药物。晚上加班挑灯夜战,队里会派妇女支起鏊子烙油饼犒劳大家。我过去喜欢体育运动不怕太阳晒还挺耐热的,浑身晒得漆黑,没有人看得出我是城里下来的知青。

    打场

           接着就要打场了,还没到麦收,各生产队场院就会腾出空地准备造场,把泥土地平整泼场洒水碾轧成坚实光滑的场地,在轧的时候还要在上面加上些麦秸糠之类的,是为了让地面更结实。从地里收回来的麦子堆得像小山一样,六月的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搞不好老天不帮忙,连着下雨麦子就会捂了发霉出芽,那可就惨了,一年的辛苦泡汤了,交不了公粮还要吃捂麦,那时候我们天天都盼着能烈日当头,哪管会汗流浃背晒脱了皮。

            打场时先要把麦子在场上摊开翻晒蒸发水分,等麦芒都炸起来了,麦穗上的麦粒就很容易脱下来了,为了减短干燥时间,还要不断地翻动麦秸秆,天气好的时候,一天能打两场,否则就只能白天晒晚上打。收回来的麦子还来不及晒的先要临时堆垛成麦秸垛防止下雨淋湿,为了加快打场的速度,生产队都会把场造的很大,我们二队有两块场,一块在村里生产队的马房和仓库对面,这个场保留的时间比较长,除了麦收打场,还用作夏季翻库晒粮和秋作物晒场,这块场的南边便是马家的一块很大的坟地。另一块就造在北地大块的麦田旁边,先收割起一块麦子腾出土地临时造场,当打场结束以后再犁地补种晚茬庄稼。

    碾场

            摊场要把麦子在场上摊成一个满场的圆形,麦秆蓬松抖开虚虚的有一两尺高,待到麦子晒干之后就开始碾场,一个人牵一头带着笼嘴的牲口,牛、马、骡、驴都可以,牲口拉着石磙在摊开的麦杆上由外向里一圈一圈的碾压,碾场牵牲口的人一般都是年龄比较大社员,牲口默默地转圈,回荡在空中的是周而复始的拉动石磙发出的吱嘎吱嘎声。石磙后面跟着一个翻场的人,把下面压得还不够的麦子翻到上面,一遍一遍的碾压直到麦粒全都从麦穗上脱离下来。

            打场的时候最怕下雨,一旦碰到下雨,就要抢着收场了。为不让到手的庄稼淋雨受损,男女老少丢掉其它活计,拿杈耙扫帚,都火急火燎地投入到抢场当中去,收的收,堆的堆,扫的扫、盖的盖,等雨住场干后再打场。

            收场一般都是晚上甚至是后半夜,收场就像是乡村里的节日,男男女女挤满了麦场,一边干活一边说笑逗乐,热闹的场面充满了喜悦。人们先用桑杈反复的抖落着麦秸杆,让麦粒从麦秸里跌落下来,当人们将上面的麦秸秆挑起堆放在场边的时候,场上就铺满了金黄色的麦粒,麦粒被堆积到场中央就像是一座金山,丰收的喜悦绽放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打完了麦子的麦秸要堆成麦秸垛,垛麦秸也是个技术活,撂麦秸的得有力气和准头,用桑杈把散落的麦秸一层层的叠起,一杈起来有几十斤重,一挺腰杆高高的顶起麦秸撂向站垛的,大家还会比赛看谁一杈挑的麦秸秆多;生产队的麦秸垛很高大,长方形的麦秸垛下面小上面大最后收成漫圆的垛顶,这样的麦秸垛才能够经得起风霜雨雪的侵蚀,站垛的最需要技术含量,特别是垛到了三四米高的时候,左看右顾,一杈压一杈,茬口相咬,杈杈走实,才不会倒垛,不会透雨。麦收之后的麦秸垛就成了田野里最雄伟的建筑,在朝晖夕阳之下金光灿灿的煞是好看,高高地耸立在田头直到来年的麦收,也成了农村有很多故事的地方。

             打场一场接着一场,有时候连回家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就在麦秸窝里一躺就睡着了,天一泛亮就又要开始干活了。焦麦炸豆的时候,一个人恨不得当成三个人使,知青都是成年劳动力,考验人也在这个时候,这个时候谁要是不参加劳动或者干活不卖力,会让人看不起的。

            接下来就是扬场了,这是整个打场过程中最有技术性的工作。扬场可不是人人都会的,一个队里扬场扬的好的往往就是几个人。扬场人手持着木锨,会先抓一把麦粒轻轻往上扬起试探风力和风向,找到合适风向时,扬场就开始了。扬场的技巧就在于让风把麦粒中麦秸麦芒之类的杂质吹走,又不把麦粒扬得到处都是。扬场人抡起木锨,顺着风向,一锨锨将麦粒扬起,使它在风中自然分离。饱满、沉重的麦粒径直下落,而轻飘的草屑等杂物被风吹离,前面的人扬,后面的人拿笤帚将草屑碎石土块等扫到一边拢起来铲到一堆儿,两人的配合很重要,扬场运力也有讲究,向斜上方扬起再往回用力,让麦粒成一条长圆弧线分散开来。持帚扫场,也得使悬劲,把浮在表面的杂质分离扫去,又不能将麦粒裹进去。只见场上灰龙腾腾,金雨阵阵,两个人一板一眼的动作舒展协调,配合得天衣无缝,感觉就好像是优美的乡村舞蹈。我在队里经常地担任扬场的角色,却很少拿扫帚。扬过的麦子放在场边用苇席圈起临时的粮垛里,以后翻晒扬场要经过数遍之后,方可晒干扬净入仓。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在老天爷嘴里抢粮,能不辛苦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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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无求品自高:你可以投连载啊!
        无求品自高:@无求品自高 看简宝玉的文章有介绍。
        马范桥人:还真不知道怎么投连载,回头看看怎么投。谢谢朋友的来访和评论,祝秋安!
      • 雨青0066:三夏大忙,的确如此,那是农村一年中最辛苦忙碌的时候了。正如你文中所说,在老天爷口中夺食,抢在大雨之前将小麦晾干入库。有一年我被派往另一个生产队当场长,在堆麦秸垛时,所插的麦秸过多过厚,一下子没举起来,闪了腰,三夏没忙完我就退出了战场。
        马范桥人:那时候,队里也真把我们当劳力使唤,一个麦收季节光加班的工分就能有二十多个劳动日,每天瞌睡的不能行,也不敢请假。有一年麦收,我生病发烧在宿舍,队长叫我去打场,说是脱粒机那少一个人,我拖着病体就上阵了。想想那时候也真能扛。
      • 拾麦穗的路人:农活一套一套地记录得很详细。
        拾麦穗的路人:@马范桥人 我只记得一点场景,有些活看到过没干过,干过的活也只是尝试没真正学会。
        马范桥人:是啊,毕竟也是实实在在干了四五年,很多的农活已经很熟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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