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裂鼓手》安德鲁的个人solo《Caravan》
《爆裂鼓手》是一部关于音乐的电影,其主题是校园里关于鼓手安德鲁和指挥弗莱彻师生之间的教育方式的探讨——成功的法则究竟是什么。
安德鲁想成为最优秀的音乐家,弗莱彻想成为培养出最优秀音乐家的指挥。弗莱彻认为,查理·帕克之所以能成为查理·帕克,是因为乔·琼斯用钵砸了他。因此,弗莱彻对他的学生采用精神虐待的教育方式,希望能培养出他的查理·帕克出来。一系列虐待行为由此展开。
◎偏执单一人生价值的安德鲁Andrew
19岁的安德鲁是音乐学院的大一学生,他将自我价值视为人生最重要的东西。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同,对一些人来说,成功是有钱有闲有健康;但对安德鲁来说,成功是成为最伟大的音乐家,而他的生存价值就是作为音乐家被人们知道,被历史铭记。
在一次家庭聚餐上,有人认为酗酒吸毒34岁就英年早逝的音乐家查理·帕克并不成功,安德鲁说出了自己的价值观。
我宁愿酗酒吸毒,34岁就家破人亡,成为人们晚餐桌上的话题,也不愿意腰缠万贯满面红光地活到90岁,但是没有人记得我。——﹝安德鲁﹞
安德鲁一心想要成为最优秀的音乐家,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练鼓上。
▍他对自己的时间管理比较严格。他不交朋友,因为他觉得朋友没什么用;不交女朋友,因为陪女朋友需要浪费练鼓的时间,他不能不让这些凡人耽误自己成为一个伟人的时间;
▌他对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丝毫怜悯。他总是练鼓到双手出血后用冰块冰镇止血再继续练,出车祸之后不顾自己的流血的身体继续上场演奏;
▌他对道德的理解相当模糊。他第一次取代核心鼓手坦纳的位置是因为他丢掉了坦纳交给他保管的曲谱,才被脾气暴躁的指挥弗莱彻指定为核心鼓手,他不仅对坦纳没有歉意,反倒充满成功上位的喜悦;
▌他对弗莱彻的精神虐待也没有太多抵触。弗莱彻教过的一个优秀学生因为弗莱彻患上焦虑抑郁症而自杀,弗莱彻因涉嫌精神虐待学生被调查。安德鲁被弗莱彻扇耳光、砸椅子、辱骂家人,被弗莱彻不停地取消核心鼓手的位置,整个人变得焦虑又暴躁。但等到相关工作人员询问安德鲁是否受到弗莱彻的精神虐待时,安德鲁并没有爽快承认弗莱彻的精神虐待,只不过他最后按照工作人员的要求做了描述,弗莱彻最终被开除。
对安德鲁来说,友情、爱情、道德、精神虐待这些东西都是可以让位于练鼓的。只要是影响练鼓的,都要放弃;只要是有助于练鼓的,都可以宽容对待。
在弗莱彻被开除后,安德鲁收起了与鼓有关的一切,但是成为一个伟大的音乐家才有价值的这种价值观仍旧深埋在安德鲁心底。
所以,当安德鲁在酒吧遇到被开除的弗莱彻后,他虽有提出弗莱彻对学生的逼迫应有限度,但弗莱彻的一句“下一个查理·帕克永远不会气馁”就让他原谅了弗莱彻以往的精神虐待。他还答应参加弗莱彻在JVC音乐节的演出。
一个人的理想受挫,可能理想会改变,但价值观不会改编。安德鲁还是原来的安德鲁。所以,弗莱彻只是放出了一颗火星,安德鲁埋在心底的火药库就爆炸了。
◎偏执逼迫创造极限的弗莱彻Fletcher
弗莱彻是一个魔鬼指挥,他的目标就是成为培养出查理·帕克那样优秀音乐家的指挥家。为达到目的,他不择手段,常常对学生进行精神与身体的双重虐待。
安德鲁是弗莱彻选中的一个目标。他对安德鲁进行家人辱骂、扇耳光、扔椅子等精神与身体的双重虐待,但他对安德鲁主要的刺激方法是不停地调换“核心鼓手”的人选,让安德鲁对自己的地位产生危机感,从而逼迫安德鲁不断逼迫自己去挑战极限。
乐队里总共有三个鼓手,最初的鼓手坦纳、男主角安德鲁和新鼓手康纳利,但康纳利只是弗莱彻用来刺激安德鲁突破自己的一个工具。
▌最初的核心鼓手坦纳在上场前丢掉了交给安德鲁帮忙保管的乐谱,因为坦纳没有曲谱无法演奏,而早已将乐谱烂熟于心的安德鲁替代坦纳临时上场,此后弗莱彻让安德鲁成为核心鼓手;
▌但很快弗莱彻又找来了一个新的鼓手康纳利来取代安德鲁核心鼓手的位置;
▌安德鲁为了夺回核心鼓手的位置,跟女朋友分手,将全部时间放在了练鼓上,双手练出血后就用冰块止血,后来在一次坦纳、安德鲁、康纳利三人竞争的情况下,靠着沾满双手鲜血的鼓槌重新夺回核心鼓手的位置;
▌此后的一次演出中,安德鲁因为迟到且将鼓槌忘在租出租车的地方,弗莱彻要求让康纳利上场,安德鲁知道一旦康纳利顺利演出,他的核心鼓手位置将会再次被康纳利取代,于是他开车回去取鼓槌,结果出了车祸。他从车里爬出来,拿着鼓槌跑进演奏现场,在头上手上流着血的情况下参加了一场力不从心的表演……
弗莱彻总是在刺激安德鲁,用各种方式夺取安德鲁核心鼓手的位置。丢掉曲谱会丢掉核心鼓手的位置,迟到会丢掉核心鼓手的位置,无法将刚拿到手的曲谱演奏得比已经练习过一天的鼓手要好会丢掉核心鼓手的位置……
弗莱彻不停地用各种方式告诉安德鲁,你的位置随时可以被人取代,你的技能需要比别人更好,你不能在其他方面犯一点错误。
因为担心核心鼓手的位置被换掉,安德鲁变得焦虑而暴躁。他对自己疯狂地自我折磨,他对别人咆哮、打架,近乎疯狂。直到弗莱彻被开除后,安德鲁放弃了打鼓,才恢复正常的生活。
弗莱彻的教育方式几乎摧毁了所有的学生。坦纳后来学医了,康纳利放弃了打鼓,他引以为傲的一个学生肖恩作为林肯中心首席演奏家患上焦虑抑郁症而自杀身亡。
在弗莱彻的魔鬼训练之下,将自己逼迫到极限的,抑郁了,死了;没有将自己逼迫到极限的,没有信心了,放弃了。但,弗莱彻对此并没有忏悔。
我是去逼他们突破自己的极限的。不然只会浪费掉下一个路易·阿姆斯特朗,下一个查理·帕克,对我来说那简直就是悲剧。——﹝弗莱彻﹞
安德鲁认为过分的逼迫会导致很多人放弃,就像安德鲁一样,弗莱彻应当注意尺度与界限,但弗莱彻却认为,“下一个查理·帕克永远不会气馁,而我永远不会为自己怎样努力过而道歉。”
在弗莱彻的世界观里,如果有人因为他的逼迫而放弃音乐,那就说明那人只是庸才一个,根本不是查理·帕克。只有经受住了他的考验的人,才可能是查理·帕克。
弗莱彻是一个偏执的施虐狂,哪怕是学校开除他,也没能让他的世界观改变半分。
◎两人因偏执而和解
《爆裂鼓手》是双重主人公,人物欲望突出而且始终不变。安德鲁希望成为查理·帕克这样的音乐家,而弗莱彻的目标是成为培养出查理·帕克这样音乐家的指挥家。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安德鲁和弗莱彻都是偏执狂。安德鲁偏执地认为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音乐家之一才是他人生唯一的价值所在,弗莱彻偏执地认为只有通过逼迫乐手不断突破自己的极限才能成就世界上最伟大的音乐家。
偏执,这是两个人矛盾不断但最终能够达成和解的根本原因。
影片的最后一部分剧情是JVC音乐节的演出,两人的最大矛盾在这里爆发,也在这里解决。这段剧情的剧本设计和表演都堪称完美,三次反转,高潮迭起,让人拍案叫绝。
▌进攻
弗莱彻被学校开除后,和鼓手安德鲁在酒吧相遇。弗莱彻说是因为受到其他学生家长的指控菜被学校开除,而安德鲁隐藏了自己的指控还假装不知情弗莱彻被开除的事。
弗莱彻对安德鲁说,要去JVC音乐节演出,但鼓手比较差,他希望安德鲁能来参加这次演出,因为这次全部都是用的之前音乐室的旧曲目。两人相谈甚欢,让人错以为这对师徒一杯酒,一笑泯恩仇。
然而,这只是弗莱彻阴谋的开始。
登台演出之前,弗莱彻说,JVC音乐节下面的观众都是行业大腕,表现优秀者可以一飞冲天,表现差的人只能转行了。等到上场后,弗莱彻才告诉安德鲁他知道他被开除是因为安德鲁的指控,紧接着说表演旧曲目之前先要表演一个新排的曲目,而安德鲁面前都没放新曲目的乐谱!
这时候安德鲁才明白弗莱彻的邀请原来是一个圈套:弗莱彻是要用JVC音乐节彻底断送他的音乐生涯,以报复他控诉弗莱彻精神虐待学生导致弗莱彻被开除的事!
这是弗莱彻的进攻。一向在意自己演出名声的弗莱彻愿意以在JVC音乐节毁掉自己的一次演出为代价,来毁掉安德鲁的整个音乐未来。
▌反击
安德鲁胡乱地打了些跟不上节奏的鼓点,丧气地走出表演厅,给了父亲一个拥抱。
就在我们都以为他会就此离开时,他却返身再次回到表演厅,在弗莱彻还在给观众介绍曲目时,开始打鼓,并用鼓声控制着整个乐队的节奏,弗莱彻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指挥。一向要求音乐团成员跟着自己的节奏走的弗莱彻,此时只好跟着安德鲁的鼓点去装模作样地指挥。
这是安德鲁的反击。对弗莱彻丝毫不留情面。
▌和解
在原本预备的表演曲目结束之后,安德鲁却没有停下来,而是表演了一个solo。弗莱彻对安德鲁一开始是愤怒,但看到安德鲁优异的表现之后,他慢慢开始欣赏,到最后开始配合安德鲁进行指挥,最后两人一起完成了一场完美的演出。之前的深仇大恨全然消失,两人对视一笑,弗莱彻眼中的是欣慰,安德鲁眼中的是愉悦。
这是弗莱彻与安德鲁的和解。
弗莱彻原本想将安德鲁彻底毁灭,但是当他看到安德鲁已经成为下一个查理·帕克时,他放弃了对安德鲁的仇恨。
同样,安德鲁知道弗莱彻的报复之心时,对其也是愤怒不已,可是当他成为他理想中的查理·帕克之后,他原谅了弗莱彻设计断送他音乐生涯的阴谋。
◎影片的后续:悲剧的开始
我们可以想象影片的后续故事。
因为安德鲁讲述了弗莱彻精神虐待学生的真相,弗莱彻就要毁掉安德鲁的音乐生涯,弗莱彻在道德层面是严重缺失的,但这并不妨碍弗莱彻日后的发展。
弗莱彻最终通过精神虐待的方式成就了安德鲁,这会更加坚定他以后继续采用各种变态方式逼迫学生进步的信心,更重要的是这可能会让一部分原本对此反感的人开始接受这种教育方式。因为追求成功学的人不可能只有安德鲁一人。
但是,弗莱彻这种教育方式导致的问题是,摧毁的人才远远多于造就的人才。他们不是在弗莱彻的折磨下丧失信心,放弃音乐;就是患上心理疾病,被心理疾病折磨致死。
毕竟,大多数人不过都是普通人,最伟大的音乐家一百年也不过就几个。
与制造无数悲剧的始作俑者弗莱彻相比,安德鲁会成为自己制造的悲剧。
我们可以想象安德鲁的未来:他通过JVC音乐节成为全国最著名乐团之一的鼓手,在短暂的志得意满之后,他陷入新一轮的焦虑之中,他不停地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最终他可能患上焦虑抑郁症,然后会因此像弗莱彻的那个优秀学生一样自杀。
就算他能忍受心理疾病的折磨,他的人生价值观也不会给他活路。
与其他人不同,安德鲁将成为最优秀的音乐家视为他人生的主要价值,而且他因为这种已经觉醒的、而且优于常人的“人生价值观”,而有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不需要那些不认同他的价值观的凡人朋友和女朋友。
可以说,音乐是他唯一的生存动力,亲情、友情、爱情都无法支撑他的生活,这种单薄的人生价值观是极其脆弱而危险的。一旦有新人取代他的地位,而他反复努力又不能争回他的地位后,他的人生价值将被剥夺,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JVC音乐节上,安德鲁的父亲看到安德鲁的疯狂表演时的神情
能拯救安德鲁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家里没有人学过音乐的安德鲁拥有着百年难遇的音乐天赋,他真的是个天才。天赋是不会因为一个人足够刻骨就多几分的。如果安德鲁真是天才,就算其他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赶超他,那么他虽然焦虑但可能会生存下去。
但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又有多少呢?
他的未来,也许是,镲上的汗,手上的血,戛然而止的一条命。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们会替安德鲁惋惜;但对安德鲁来说,这样的结局可能他相当满意。他说过的,他宁可像查理·帕克一样34岁英年早逝却被人惦记,却也不愿活到90岁满面红光却默默无闻。
这是他的自己选的人生,只有他有资格评判自己的一生!而且在JVC音乐节的那一场演出,他已经名扬天下。死亡,对已然在JVC音乐节上轰动天下的他来说也没有多么可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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