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领导大声地骂：“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这不是一句疑问句，而是一句肯定句和感叹句。他站着一动不动，好像一个电视信号接收器。他想哭，但是他是个成年人了。哭让他觉得难堪，虽然领导是想让他难堪。但是他不打算让领导如意。领导一个人的独角戏总是会累的。终于一切都安静下来了。领导挥挥手让他出去。
天已经黑下来。外间办公室仍然坐满了人。茶水间的方便面永远是满的，而且是免费的。
再不走就赶不上末班车了。他看了看手表。耳边却响着组长的吼声：“业绩！业绩！”
老婆没有理他，仍旧一个电话也没有。
他记起来早上出门前老婆和他吵了一架。她希望儿子能去上区里最好的双语幼儿园，但是价格是普通幼儿园的三倍。
他说：“没必要吧！”
老婆用摔盘子显示了上这个幼儿园的必要性。他出门前确定了自己一个月又要多做几单才行。
他看了看窗外。这是二十三楼。楼下一片光亮，人迹罕至。他想下班，但是办公室还没人离开。
明天是他三十三岁生日。还有一小时，他就三十三岁了。他想起来小时候养的第一条狗，第一个女朋友，第一份工作，一切可以让他开心的第一次。
组长在耳边喊着：“今天晚上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
他想人生有什么一定要解决的问题吗？没有。就像人生并没有一定要见的人，一定要做的事一样。
他切实地明白自己已经老了，因为他对一切都没有希冀，只有尽力而为。
11点40分，他踏上回家的地铁。一个女孩在吻一个男孩。热气腾腾。女孩手里拿着演唱会的荧光棒。他记起来电视里一直宣传的那个演唱会。他们一定是刚在省体看完周杰伦的演唱会。
十年前，他也这样吻着一个女孩。周杰伦在mp3里唱着“牵着手一步两步向前走”。
地铁到站。女孩和男孩都下车了。
地铁开动。
他想：“老板骂就骂吧！明天一定要拿下那个项目！她想让儿子上那个幼儿园就上吧！”
他看了看手表，12点了。
“祝我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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