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回来,恋恋不忘我们走过的那条乡村集市。那里有一棵高大的枇杷树,树上挂满了金黄色的枇杷。女儿们站在树下,试图摘下一两颗来,然而够不到,就掂着脚,又想晃动树干,把枇杷给晃动下来,但我制止了她们。看着她们想吃却不得的样子,想起了我小时候站在树下摘桃子的情景。那是一段快乐的童年记忆。早上起来,我拿着相机,背上一个软布包,准备再次前往。
天公不作美,阴沉的天气飘着些细雨,沾衣欲湿。赭山老街静卧在细雨迷蒙的山边,宛如一条熟睡的羔羊,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老街其实很逼仄,一米多宽的路面非曲非直的贯穿整个村子,两旁是几十年间的老房子。
然而,听说这里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地方。宁波市尚不发达的时代,这里曾经是最繁华的街市。其繁华历史可以追溯到清朝。那时,这条路面两边都是铺面。两排铺面相向,有杂货店、打铁铺、理发店、鞋店、水产店等。它和我老家的集市一样,隔天逢集。每逢集市,周边居民都会来这里把自己手里的农作物卖掉,来买些自己需要的生活必需品。隔江的山区山民也会乘船渡江过来,把自己的山货拿到赭山老街上进行交易。那个年代,这里的渡口和集市都热闹非凡。随着赭山老街的发展,当地的严氏宗族做了一件善事,于1906年在当时的“源丰酒作坊”门前建造了一个凉亭和钟楼,在老街挖了一口深井,供过往的客商纳凉小憩。后来,供销社成立,赭山老街的集市没落。文革期间,凉亭被拆除,但是钟楼和老井保留了下来。
老井处于老街的中段,井口用石头磨成,又圆又滑,井口四周也是光滑的石块,湿漉漉的。一面不锈钢盆放在井边不远的石阶上,里面泡着一件黑色的衣服。这又是儿时熟悉的场景——那时家家户户都在井边泡衣服,灰尘浸泡起来后,再用手把它搓下来,用井水冲干净。井边卧着一条中等身材的黄狗,见我走过去,马上站起身向我冲过来,开始汪汪地叫起来。我没有理会它,继续端着相机,欣赏着眼前的风景。狗到了我的身边,试图继续靠近我的时候,一间老屋的门内响起了主人的斥责声。狗听了主人的号令,乖乖地转身,摇着尾巴回到了台阶,静卧在那里。
我转回身,一眼便看见了几乎横在老街中间的钟楼。说它是楼,不堪恰切。它是一个一米见方的砖石筑成的塔,塔身高约6米,上方一根铁杆四面支撑着四个大字“东、南、西、北”,正南面的塔身上嵌着一面大钟。这个看似简单的建筑,给了人们很大的便利。赶集的人们可以随时知道现在几点钟了,是不是该回家了。外来的客商也可以准备地知道东南西北,不致于迷路。
赭山老街有近两年的历史,虽然它现在完全退出了历史舞台,成为一条陋巷,对于生活在周边的老宁波人来说,这里是时代的记忆。然而,它毕竟还是没落了,没落得似乎没有一点街市的痕迹。只在街区横着的一面颇具年代感的铁制横幅,让人能够嗅到一丝上世纪街市上人来人往的味道。
赭山老街不远有一座赭山寺,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五代后周显德六年。寺院背山而建,掩映在晨雾里。我驱车直达寺院门口,被紧闭的大门挡住了去路。门两旁的竖匾上书写着“览大好溪山难忘晋代观音柏,登巍峨殿宇更忆宋朝罗汉松”,透露着赭山寺的悠久历史。
我站在寺院门口,欣赏着和尚们的颂经声。突然寺院里传来了一声钟声。过了一会儿,钟声又响了一下。又过了一会儿,钟声连响三下。我不知道,寺院的钟声响几下是否有说道。这几声钟声清越悠扬,似乎在这迷蒙的山村上空久久盘旋,可是最后还是散去了。
赭山老街像这几声晨钟一样,繁华的身影早散去了,只留下一个古旧的躯壳。我走在这古旧躯壳里,像走在时光隧道里。那曾经的荣光里,有多少个或温馨,或浪漫,或悲苦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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