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蕾有些神奇的记忆,尤其是与童年有关的味道。
大姐给我带了一些羊蹄子和羊头,我非常高兴,就感觉好像得到了金元宝。回到银川就琢磨着怎么吃。虽然大姐都煮好了,但是我感觉应该再加点什么料好像更完美。恰好看见朋友圈的朋友发“老三不知从哪里买来一堆羊蹄子,却不知道怎么弄到嘴里,我说我给你酱了。各种堆料后,出锅就是这个样子,麻辣为主,我啃了一个,赶紧收起来,怕还没到年夜饭,先让我给啃光了。[破涕为笑]”我就急急忙忙问,“你怎么做的?”他回复我,“乱炖。[捂脸]市场上让把酱肉的料一股脑买来扔进去就行,什么大料,花椒,肉蔻,茴香啥的。先焯了,再加入冰糖,生姜,葱段,老抽,最好是高压锅。再拿刀一剁两节。”我感觉这样做好像不是我小时候吃羊蹄子的味道,就有点迟疑了。
记得小时候,每逢到春节,父亲都会宰两只羊,一只是分开送人的,给舅舅送一条养腿,给父亲的弟弟———我的小爹送一条羊腿,然后就是看哪个姑妈今年日子过得紧张,就送一条羊腿。另外一只羊是我们吃。虽然说是我们吃,但是每年过年家里亲戚特别多,他们最爱吃我老妈炖的羊肉,于是一个超大的锅,一锅不够再来一锅,基本年初七家里就没有羊肉了。家里能留下的就是羊蹄子、羊头,当然那还是在我的八个姑爹,八个小爹不惦记我家羊头羊蹄子的前提下。如果哪个姑爹一高兴,想吃羊头,那我老爹立马连夜把羊头羊蹄子燎好,一清早,老妈就开火炖,下午准保能吃上。
我们家一直养羊,我才不担心没有羊肉吃,只是我更喜欢吃羊蹄子,所以姑爹们啃羊头时,我才不管是不是小孩不能上桌子,我绝对会从盆子里捞一个羊蹄子沾点蒜和醋吃。我的老爹老妈比较知道我,也比较惯着我,从来不会说我。我们大家一会儿就把骨头堆成山。姐姐和哥哥好像从来嘴不馋,不和亲戚抢着吃,妹妹从小不吃肉,弟弟还小,不会吃,只有我一个上桌吃,也没人说我,我也感觉自己和亲戚都是一家人,吃得格外香,边吃边夸奖羊头羊蹄子可口,吃了个不亦乐乎。
吃高兴的姑爹肯定要喝酒,我老爹的酒量真好,一般情况下,八个姑爹醉了,我老爹稳如泰山。八个小爹也醉了,我老爹依然走路不会摇晃,还会说一句:“军子,把炕烧热,待会扶你姑爹过去睡觉。”喝醉酒的姑爹哪里会睡觉,八个姑爹吹牛侃大山,最有趣的是二姑爹,只要一喝酒,就会给我们载歌载舞,特别热闹。我们知道,只要听见二姑爹的歌声,那就是姑爹们醉了。
醉了的姑爹第二天喜欢吃我老妈做的羊肉揪面。我家的羊肉揪面,自己养的羊,自己磨的面,自己家门口的井水,自家地里秋天收的萝卜辣椒,那个味道,这辈子再也尝不到了。尝不到的不仅是妈妈的那碗羊肉揪面,老爹的燎的羊蹄子,还有那口百年老井的甜井水。我们再也听不到二姑爹的歌声,看不到八个姑爹,八个小爹一家四五十号人一起过年的场景。岁月带走了我们的童年,还有伴我们长大的亲人,留给我们的只有味蕾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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