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春天踏着轻盈舒缓的步伐轻轻赶来时,久居乡间的人们仅靠嗅觉就能感知。那是生命将要破土而出发出的气息。
春风一吹,万物复苏的速度惊人,昨日还是淡黄的柳枝,今晨起来,已变成黄绿;
花骨朵也渐次绽放,蜷曲了一冬的枝丫开始舒展,嫩绿的枝叶像是受到召唤,纷纷探出脑袋,在春风的吹拂下疯狂成长。
一夜春风,唤醒了沉睡一冬的千树万树,整个大地开始色彩斑斓。
四季中,最爱春季。儿时的我,经常和一群玩伴在大自然中撒欢。
挎着小篮,拿着小铲,漫山遍野找一种叫“辣辣”的植物,它的根须有轻微的辣味,是早春时最好的零食。
边闹边找,当找到一丛时,欣喜若狂,拿出小铲小心翼翼地挖掘,深怕掘断了它地根须。
同伴之间会时不时比较各自小筐里“辣辣”的数量和长度,落后时奋起直追;领先时意气风发,年少时快与不快都写在脸上,一览无余。
“啊……”同伴惊喜连连,我们就知道,这位同伴有幸碰到“红狼毫”。这种植物根须发红,吃起来涩涩的,自有一股清香弥漫舌尖,是我们最爱的乡间零食。
于是一群人围着同伴,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挖掘,不时地给予指导,深怕她掘断根须。挖到紧要处,我们都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看着同伴的手,直到“红狼毫”顺利脱离泥土。
看着同伴筐里的极品零食,艳羡嫉妒五味杂陈,心里也暗暗祈祷,希望自己也能碰到。有时,奔波一下午,也难得见一株,灰心失望;有时运气好,能碰到一大丛,简直欣喜若狂。
儿时确实单纯,一株其貌不扬的植物,就能引起内心层层涟漪,一天之内,情绪波澜起伏。
采集了足够多的“辣辣”,我们聚集到一起,开始摆开“辣辣”大宴,商量着吃法。性子急得,直接拿起来用袖子蹭蹭,塞到嘴里;
沉稳一些的,想着回家洗洗再吃;而想法奇妙的,觉得这种吃法太单调,不如烤着吃;还有的建议回家用油炒了吃,但一想到严厉的父母,我们都否决了这个点子。
最后,还是觉得就地解决最好,毕竟烧着吃,需要火;回家吃,会被父母责备;和伙伴一起,无拘无束最好。
该到回家时刻,我们相约第二天继续寻觅。带着筐里剩余的“辣辣”回到家,不知是植物蔫了的缘故,还是心情的缘故,顿时觉得筐里的“辣辣”,丝毫勾不起自己的食欲,悻悻然倒掉,怅然若失。
尽管如此,每年早春,我们依旧会相约,到野外挖“辣辣”,重复着旧日的故事。
昨日带着女儿踏青,修剪整齐的绿植,沿河的垂柳,若有若无的青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波光粼粼的湖面,每一处都美极。但是与乡间的早春相比,总觉得缺少一点“野味”和泥土味。
沿路都是疯长的“辣辣”,而嬉戏期间的孩童视而不见。当我向女儿讲自己孩提时挖“辣辣”吃“辣辣”的经历时,女儿瞪大眼睛,看一眼我,再看一眼这种其貌不扬的植物,一脸不可思议。
我的童年,女儿不懂。
是啊,在不缺零食不缺玩具不玩娱乐的现在,又有多少人理解我们质朴无忧又快乐的童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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