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悲哀

作者: 紫湘Via | 来源:发表于2023-10-05 16:32 被阅读0次

    《平凡的世界》第三十章,我们还是来说说孙兰花与王满银。在这一章里,我读到了一个女人对她男人的崇拜、死心塌地的爱、失望、惊慌失措至无奈,最后钻牛角尖只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何等悲哀!

    兰花和孩子们万万没有想到,正月十八,王满银回家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一个外路口音的女人,据王满银说是和他一块做买卖的生意人。

    孙兰花是欣喜的,厚道的她一开始并没有多想,她反而觉得这个“南洋女人”能进她的寒窑穷舍,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兰花还热情地把过年留下来的年茶饭拿出来,款待丈夫和这位女宾。

    “南洋女人”从提包里掏出大把的牛奶糖,洒在炕席片上。孩子们也特别的高兴,一时间的气氛如同重新过一次年。

    王满银带回一个外路女人的消息一天内就传遍了罐子村,吸引了很多村人来看热闹。只是大家看完稀罕后,精明的人都知道满银和这个说话像绵羊叫唤的女人是怎么一回事。不用说,兰花立刻成为全村人同情或耻笑的对象。

    可怜的兰花还把自己蒙在罐子里。原来八杆子打不着的村人都拥到她家来参观,反倒让她觉得是丈夫终于受到了村里人的尊重,也给她和孩子长了脸面,这么多年他们家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直到晚上,后知后觉的兰花才把满银叫到院子里,问怎么安排这位“尊贵”的客人歇息啊?光景好的人家窑洞不好借,穷家薄业人的又怕怠慢了客人,而他们家只有这一口破窑洞啊。

    没想到满银居然无所谓地说:“借什么,就睡在咱们炕上啊!”兰花心里虽然不好受,但还是忍下了。她还在期望那个女人能主动感觉出不妥,没想到“南洋女人”竟然心安理得地躺在了她为她铺好的被褥里。

    “南洋女人”睡在靠锅头的地方,旁边是两个孩子,兰花紧挨着孩子睡,满银睡在靠窗户边上。这样的安排还算“合理”。

    上半夜,兰花是如何也睡不着,“胸膛里像塞进去一把猪鬃”,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呢?横亘在她与丈夫面前。她两眼圆睁,瞪着窑顶,有苦说不出,思来想去,她开始痛恨起这个女人。

    下半夜,瞌睡抑制住了她骚动的欲望。她睡着了,但还能听见自己的鼾声。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绊了一下,她微微睁开眼,却看见王满银光着身子像狗一样从她脚底下慢慢向后炕头爬去。

    她狠狠地踹了一脚那个“爬行动物”。王满银才乖乖地回到自己的被窝,不一会儿,一只求饶的手就伸进了她的被窝,企图抚摸她。她狠狠地在那只手上掐了一下,那只手就猛地缩回去了。

    兰花好不容易熬到窗户纸发亮,就急急地溜下了炕,她想去石圪节公社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刚过完节,公社里只有徐治功和一个文书在。她向徐主任痛斥了那个“南洋女人”的罪行,没想到徐只把这件事当成个笑话。

    徐说现在这号事,他们管不了。兰花一听急了,说坏人你们难道都不管了?那你写状子告嘛!“我”不识字不会写,那你找个人写嘛!那你给我找人,你不找“我”就不走,兰花说着就又急又气地嚎了起来!

    徐一看这女人是赖上了哈,只好叫文书过来替她写个状子。文书对徐挤了挤眼睛,心领神会,说让兰花跟他到他的办公室去。单纯的兰花便顺从地跟着文书去了……

    不一会儿,徐治功又跑过来声色俱厉地对那个年轻的文书说:“你去叫两个民兵,把王满银和那个女人都捆到公社来!”

    兰花一听就慌了,她只想他们惩治那个女人,她不忍自己的丈夫受一点委屈。怎么连“我”男人也绑呢?“这号事主要是整治男的,去,把王满银给我捆紧些!”兰花吓得马上就从文书手上拽下了状子,说她不告了。

    走出公社大门,她的心绞痛,但当她踉踉跄跄地回到家时,无耻的丈夫和那个女人正在灶台边烧饭呢。狗蛋在炕上嚼着奶糖,不见猫蛋,狗蛋说姐姐到外爷家去了。

    女儿一个人到外爷家去干什么呢?兰花顾不得多想,此刻的她心乱如麻。就连装得没事人样的王满银和她搭话,她也懒得搭理。她径直走到后窑掌,在那里恍恍惚惚地乱翻起来,忽然她的手碰到了几个红绿纸包。

    她想起来这是几年前王满银贩卖老鼠药时留下的,就是因为这个事,满银还被抓去双水村基建工地,劳教了十几天。这仿佛是一种命运的安排,让她自然地想到了死。

    对,她不想活了。“她不愿让公家拿法绳把她的男人绑走;但又没能力把那个女人赶走;她更没勇气为这事公开闹一场——这样她的孩子和娘家门上的人都没脸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了。”

    “死的念头一刹那间便占据了她的心。”

    “她半辈子受死受活,如今落了这么个下场。她不能再活下去了,她也没脸活了。”

    还有不能死在家里面,不能死在仇人的面前。老鼠药需要有水才能咽下,到前河湾的水井边去吧,那里僻静,还有水。

    兰花这样想着就挑了一些绿颜色的纸包放在衣袋里。她喜欢绿色,因为山里的庄稼、树木和草都是绿的,而且她小时候最喜欢用绿色的头绳扎辫子……

    然后她一声不吭地从炕上抱下狗蛋,也不想再多看那两个不要脸的人一眼,就匆匆地来到了公路边,交代狗蛋一人先去外爷家,不要再回来了,她过一阵儿就来。她撒谎了,她满是皱纹的两只大眼睛流下了不舍的眼泪。

    她来到河边的水井旁,“东拉河覆盖着厚厚的坚冰,水流在冰层下咕咕地响着。山野里灰漠漠地看不见任何一点活物。寒风吹着尖锐的口哨从沟道里刮过来,把地上枯黄的树叶和庄稼叶一直扬到半空中。”

    “天阴了。寒冷中夹带着一种潮湿。看来要有一场雪。是呀,应该下雪了,她想。一个冬天没见一片雪,麦子旱干不说,开春动农后也没办法下籽种。今年要像去年就好了,一年雨水不断,秋夏都是好收成……”

    “一个要死的人坐在水井边,手里捏着几包致命的毒药,心里还在盘算着日月和天年——这就是我们的兰花!”

    只是人死了,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可此刻的兰花只想着解脱,还有如果投胎转世的话,哪怕投成猪狗,她也还要投到罐子村来,因为这里有她亲爱的猫蛋和狗蛋啊!

    又一阵寒风吹过,她打了一哆嗦,用冰冷的手颤抖地拆开了那些绿色药包,把那些灰土似的药粉倒在手心里,又瞥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然后就把药粉全部倒进了自己的嘴巴。

    她又在井中捧了一掬凉水,把药粉冲下了肚子。“现在她坐在水井边的石头上,闭住眼睛,静静地等待死神的来临……”


    备注:

    《平凡的世界》系列。卷四,第二部第三十章读书笔记,总第4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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