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我三岁那年父母双亡,他们是被人杀死的,只有三岁的我受了很严重的伤,也差点儿死掉。
十六岁以前我一直待在王城的隔离区内,十岁以前都是植物人的状态,十岁以后才恢复了意识,但整张脸都溃烂了,没有头发,一直以绷带缠脸,头皮也用绷带裹住。
在隔离区的十三年,除了照顾我的花嬷嬷,还有一个叫连肃的老医生,除了这两个人以外我也没见过其他人。
老医生连肃说我中了魔毒,会传染,所以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在隔离区呆着。
从十岁到十六岁,在我躺在床上养病时花嬷嬷会给我念书,教我识字,我因为身体不适听了半个小时左右就会昏睡,嬷嬷会立刻停下来为我拉上被子。
连肃老医生偶尔也会给我讲一些医药知识,讲一些军机国政。但他比较严厉,要求我每天必须清醒地听他讲课两小时不然是不允许睡的。
我就这样病殃殃地长到十六岁,终于有一天,连肃将缠住我整个面孔的绷带拆开了。
花嬷嬷端了一面镜子放到我面前,我一时没认出镜中人的脸。
镜子中的是一个年轻姑娘,头发是棕色的,眼睛也是棕色的,皮肤苍白,像一尊石膏像。
"我们安莱原来这么漂亮!"花嬷嬷赞叹。
"可是一站在西维亚公主旁边就成了灰姑娘。"连肃老医生语气凉凉。
"安莱你已经完全康复了,也长成姑娘了,该回城堡里住了,我们两个也该退休了。"
我还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就被他们搀扶进了马车里。
"再见了,安莱。你要照顾好自己。"花嬷嬷抹着眼泪说。
"再见了,安莱。愿魔毒从此远离你。"连肃老医生说,"你在王城里有一个堂哥索洛克,他现在是国王的养子,你可以去找他。不过你们从小都没见过面如果他跟你不熟也不要觉得意外,一段时间后就熟了。"
马车到了城堡又被一群陌生人搀扶着下来。我还不清楚这些人是谁就被人搀扶着走了好几个走廊,比我过去十六年自己走的路还多。我还没有看清我究竟到了哪里,一个很精致,打扮得很漂亮的三十多岁女人就叉腰站在我面前,皱眉以审视的目光大量着我。
"我是珊瑚长公主。"这个女人说,"你叫安莱对吧,国王的养女,之前一直在养病,没上过学也没什么见识,我就跟你长话短说吧。省得说多了以你的智商会听不懂。"
珊瑚说,"你身为养女你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要想,只要跟着西维亚公主学,西维亚公主穿什么风格的衣服你也穿什么风格的衣服,西维亚公主怎么说话,你也怎么说话。这样够简单的啦,你只要这么做,一辈子就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了。你听明白了嘛?"
"明白了,姑姑。"我说。
姑姑两个字让珊瑚炸毛了,"你叫谁姑姑?"
"只有正统的西维亚公主才能叫我姑姑,她是我亲侄女。你算什么?"
"对不起,长公主。"我立刻纠正。
珊瑚脸色稍缓,"你真的是在隔离区关了十三年嘛?还挺识相。能识相就好,王城里的诱惑太多,想上位的大有人在。在这种情况下,不知道“识相”二字怎么写的女孩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停的犯错。"
我点头不语,许是这乖巧又没脾气的样子让珊瑚很满意。
我让人带你去你的房间吧,今天先睡个好觉,明天参加培训。
"什么培训呀?"我还没问出口,珊瑚就坐在椅子上摆摆手说她累了。我只好吧疑问都咽回肚子。
我拥有了自己的房间,在城堡最高层的一角,等所有人一走光我立刻脱下鞋子,拿了个椅子靠在窗花底下,当我站在椅子上通过纱窗向外看时发现所有的人都变得跟蚂蚁一样小。
趴在窗前,我的心因为好奇而兴奋,那时我太年轻,一点也不感到恐惧,现在想起来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二
在最开始进入一个小团体时,第一天就是给每一个接触你的人,一个打造自己第一印象的时刻,一定到穿戴整齐,做事稳当有礼貌。尤其是在淑女帮,最尊贵的女眷团体,一个好的印象会为你打造好的形象,这样是营造一个好的个人氛围的第一步。我当初留给淑女帮众人的第一印象一旦形成是很难改变的。
刚到王城的时候,我切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鸡立鹤群,非常压抑非常痛苦。
淑女的基础培训是在城堡里进行的,共三个星期,我觉得从这轮培训中,可以大概了解到什么是王城,什么是政府,也对王城的淑女帮、绅士帮还有权力团有了个初步的了解,学会了简单的化妆和女红。
等到后面的才艺培训,一开始说什么音符,什么曲风嘛,我压根儿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就来学诗词歌赋了,天,更晕!每天都带着个昏昏的脑袋去上课,每天也带着一大堆问题回来,旧问题还没来得及解决,新问题就来了!课上,我看着年岁比我小很多的小淑女,看她还学得挺不错的,为什么自己就那么烂呢?
我也是在培训期间认识了西维亚公主。西维亚公主是个很勤奋的人,早上五点就起床化妆做头发,由设计师设计好今天的着装搭配,然后开始读书,弹琴,唱歌,做女红。
珊瑚从不搞特殊化,以同样的要求要求我,但我觉得她操之过急了,有些事我根本不可能做到。
珊瑚还告诉我,"千万不能接近禁忌的红枫林。"
"为什么?"
"因为王城的规定你不能接近。"
晕,说了相当于没说。
"安莱你要记住,你是国王的养女,整个王城都对你予以厚望,你生在图兰特,长在图兰特,你的一切都是图兰特的,你应该知道感恩,应该负担起一份责任,应该配得上图兰特的期望,朝着被期望的样子去发展。你要好好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淑女,就可以在庆功宴上表演才艺了,会有很多绅士争着给你送礼物的。礼物是贵族青年示好的方式,你如果收到了谁的礼物,意味着你将来有可能嫁给他。"
珊瑚还说:"王城每个季度都会举行宴会,下一季的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可是安莱,你不会唱歌,不会弹琴,不会吟诗也不会跳舞、你又没什么特长,去了能干什么?"
我心累了,感情这么多天的培训,就是为了钓一个丈夫嘛?
"好好做你该做的事情,学习西维亚公主当一个淑女,不然没有贵族愿意娶你的。"
也许是心累到了一定程度,也许是我年少无知,我忍不住以开玩笑的口吻开口:"难道我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能有个贵族愿意娶嘛?"
珊瑚被我问得一愣。
我接着说:"我不要嫁给一个贵族,也不想嫁给什么有钱人。我将来要嫁给图兰特最英俊的男人,如果他对我不好,那就把他甩了,换第二英俊的男人再嫁!"
珊瑚没料到我会这么说,她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听见有姑娘这么说。
却有人被我逗笑了,我听到了背后传来男子的的笑声。
银发男子自黑暗中走来,美貌犹如白昼。
待他走近,我看见他的脸美得像个雕刻的假人,真实世界中可能存在嘛?我不由得有了片刻恍惚,觉得他有点不真实,以为是个梦。
珊瑚和一众淑女羞怯而恭敬地鞠躬:"伊利斯大人。"
"你想必就是安莱吧。"
"你是谁呀?"
银发男子说:"我叫伊利斯。"
伊利斯穿着一件干净的茶色衬衫,一件白色外套,脖子上挂着一个黑色吊坠。
烟灰色头发的索洛克从他背后探出半颗脑袋:"嗨,安莱,我叫索洛克,是你哥哥。这位是图兰特公认的最英俊的男子伊利斯,你刚才还说着要嫁给他来着。"
我脸红了,"我刚才是胡说的…不要在意…"
这就是我的堂哥索洛克,我们从小都没有见过面也许感情不深,但他是我唯一的家人了。第一次见面时他的态度很随意,后来才知道这是他没有丝毫芥蒂的表现。纵使从小都没有见过面,亲情的纽带密不可分,索洛克由衷地把我当成妹妹。
三
伊利斯则表现地彬彬有礼。
"初次见面,什么礼物都没带。但我真的很想送你点什么,一见面就想嫁给我的可爱姑娘。"伊利斯摸了一下脖子上的黑色挂件,考虑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我本想把护身符送给你,可它真的太丑了!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这个了。"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片红色的枫叶,红艳得像血的那一种。
这片神奇的枫叶有半个手掌大小,颜色金红,金色的是枫叶表面的一层薄纱,红色的是内里的神经与血肉,青绿色的叶脉,蔓延成网,虽然细密到不仔细观察无法看出,但是鲜活的,似经脉里面有灵魂在流动。
"好美!"我惊叹道,对着光细细打量。"好美!"
"不久前刚收集的,喜欢嘛?"伊利斯问。
"喜欢,非常喜欢。"这枫叶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吸引着我。
"这不是普通的枫叶,是王城后的禁忌之地红枫林里的枫叶。"
"可是珊瑚说红枫林是不能进去的。"
"她说不能进去又没说不能捡枫叶。"
在伊利斯那迷人的笑里,我觉得有种东西使我感到伊利斯知道我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伊利斯出现的时候,我还很单纯,没有任何防人之心。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我的意识在不断挣扎,渴望着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可以和我说的上话。有那么一个人,可以理解我。
错误的人,错误的时间在错误的地点出现了。
那时,我们每天早上九点就正式开始上课,中午那一个小时吃饭。我觉得中午的那一个小时是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可以跟伊利斯还有索洛克一起吃个饭,聊聊天,脑袋放松放松。不过搞笑的是,因为索洛克总是不够吃,我和伊利斯都把自己的半碟子饭给他,他说只有他跟我们在一起,他才能吃得饱。
我跟伊利斯不太熟,索洛克倒是喜欢伊利斯,还有他那迷人的笑、那惬意的谈话方式和异乡人的口音。这种口音一点儿都不僵硬,很柔和,像是竖琴上弹出来的。
"安莱你在淑女帮上课,课上讲的东西都能听懂嘛?"
"我连基本的学校都没有去过,怎么可能都懂?"
"你十六岁还没上过学?"伊利斯挑眉。
我解释了一下我小时候一直在生病。"过去的十三年我的心理年龄似乎就没有长,现在十六岁了,依旧像三岁一样又笨又傻。"我说。
"没长又怎样?现你在也许又傻又笨,不过这并不影响你将来会睿智聪明,关键看你是否有勇气改变,是否有勇气付出努力。"
伊利斯的话极大程度地安慰了我,我对他产生了好感,想多了解了解他。
伊利斯告诉我:"曾经有个智者给我算了一卦,他说我这辈子只能活到二十八岁,可我已经二十二了。我想在生命的最近六年内娶到世界上最可爱的姑娘,赚到世界上最多的钱,然后买下一整个世界献给她。"
我笑道:"多给点钱给那个智者,他就会算到,你这辈子活得不止二十八。"
因为之前在隔离区时,老医生教我逻辑学也经常跟我讲军机国政,我对王城现状有自己的想法。我悄悄很伊利斯说:"我不知道哪里能买到一个世界,但我确实知道哪里有可以赚到最多的钱。如果你想赚最多的钱,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哦,真的嘛?"伊利斯来了兴趣。
"图兰特的疆土是由冰城、灰狮城、阴城和草木城四个巨大的城邦组成。我听说国王的养子在不久之后每个人都会被派去其中一个城邦。你选择去冰城吧,冰城是最远最偏僻,但是因为和王城隔着一道海峡,王城的触手伸不到。冰城有丰富的石油和矿产资源,不出几年你就是冰城的总督,冰城的所有资源都属于你。"
话音刚落,只见伊利斯湛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把眼光垂下去,抬起来时湛蓝的眼睛还在定定地看着我。
我被他盯得有些害羞:"不要这么看着我嘛,伊利斯,不要这么看着我。"
伊利斯说:"你被偷走的几年,年龄上像没长,又像长了三倍。虽然表情有点幼稚,但实际上比你同龄的姑娘们要成熟三倍。"
我笑道:"是嘛?这几天的培训已经让我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但是我十三岁之前的记忆都消失了。没有记忆,我一直觉得自己像浮萍。医生也无法确认我的失忆症是短期的,长期的还是永久的。"
"王城后的红枫林是个神奇的地方,也许可以让你恢复记忆。我小时候曾得了很重的病差点儿死掉,在红枫林中走了一圈竟然奇迹般地好了。"
"真的嘛?那么神奇。"
"我不会骗你。"
"可是珊瑚说红枫林是禁忌之地,是不能进去的。"
"你就那么相信珊瑚?"伊利斯反问。
四
我最终还是被伊利斯说服了,说好当天晚上和他去红枫林探险。
其实,在图兰特王城里的六年还让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没有愿意跟我说我父亲死亡的真相,就像没人敢提禁忌的红枫林。
这让我不得不起疑,我父亲的死跟红枫林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到了晚上,我迫不及待地偷跑出来,在伊利斯的护送下来到了王城外。
伊利斯走起路来步子轻快,他一手牵着我,一手拿着一根竹棍开路。我们走过的这条长满了杂草,穿过树林,蜿蜒伸向山边的小路。
"这条路好长呀。"
"是的,我上次来也是走了好久。"银发男子说,"有关红枫林的传说,我敢打赌,所有的人都知道。"
"知道什么?"
"红枫林中的血。"
"红枫林中的血?"我迷惑不解地重复说。
"其实不像听起来那么怪。"伊利斯一边挑开杂草,一边扶着我,说,"十九年前有一个人在这里被杀了,传说是他的血染红了整片枫林。"
一听到杀人,我顿时陷入了恐惧,"究竟是什么人被杀了?"
"一个魔族的人。"
今夜无月,天色已经全黑了,树林已经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地吹着,除了偶尔一两声夜莺的鸣叫,冷落的黑夜是寂静无声的。
我被伊利斯拽着来到了禁忌的红枫林。
"什么是魔族呀?"我以颤抖的声音问:"为什么一个魔族人的血可以染红整片枫林?"
"我想我无法准确回答你。"伊利斯说:"问题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体会。"
这是顶著名的一片枫林,神奇之处在每一片枫叶,和普通枫叶不同,每一片都有半个手掌大小,颜色金红,金色的是枫叶表面的一层薄纱,红色的是内里的神经与血肉,青绿色的叶脉,蔓延成网,虽然细密到不仔细观察无法看出,但是鲜活的,似经脉里面有灵魂在流动。这边枫林历史悠久,枫树都长地粗壮、高大,最高的有几十米。整片枫林铺天盖地一百多公里,金红色的,在黑夜里尤为鲜艳,如同一大片熊熊燃烧的火焰。
"魔族人的血液里流淌着魔毒,这片红枫林萃取了魔毒,凡是接近它的人如果不戴护身符轻则昏迷重则毙命。安莱你真的傻得可怜,这么可怕的地方也敢跟着进来!"
我将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听入耳中,极度的恐惧包裹了我的心,我想跑可是我的脚像灌了铅。
"你是在开玩笑嘛?"我问,觉得是伊利斯编的瞎话:"这一点也不好玩…你是在故意吓我吧?"
"我想我现在无法回答你。等一下,你就"体会"到了。"伊利斯着重了"体会"二字,嘴角微微上扬,美貌如同白昼。
黑夜笼罩一切,恐惧笼罩了我的整颗心,无法再自己走路。伊利斯抱起我向红枫林深处走去。朦胧的月光照在身上,他不紧不慢地走着,突然一阵异样的感觉攫住了我,我觉得浑身冰凉,胳膊上和后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成千上万的树叶,在触碰与摩擦中连接成一连串的拼音和字母,一连串音符,咿呀学语、窃窃私语,像摩擦在我耳边带来一阵阵刺痒与撼动。
我以为是风,可当这沙沙声响起时只有枫叶在动,而我棕色的长发、耳环上的长链都是静止不动的。
就像是枫叶在动,只是乍一瞬间的感觉像是风。
这是怎么回事?是幽灵?老天呀,真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让我口不能言,动弹不得,这东西我几乎能看到似的。
夜晚的风吹起衣角咯吱作响。
五
在我昏迷前,我听见伊利斯低低地,在我耳边说道:"你躲什么?我是在实现你的愿望,为什么要躲?"
"放松点,慢慢来。你不喜欢你所在的世界,因为你觉得这世界单调乏味,我想我可以给你一点惊喜!放松点,你会喜欢的。"
极度的恐惧包裹住我,"你究竟要做什么?"我问。
俊美的脸色挂着狡黠的笑:"你想嫁给图兰特最英俊的男人,我想去冰城,也许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一下。"
红枫林边缘,当王城里的人发现我们时,我赤裸着身体,抱着衣服哇哇大哭。
别人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看到伊利斯,恶心又恐惧。
因为疼痛,我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整个身体都像在波涛汹涌的海浪中一样翻涌着,我觉得我好像正从高空中坠落,人生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空虛。
回到了城堡,珊瑚一出现就扬起手就抽我的脸:"说了不能去红枫林,你偏要去,你偏要去!"
索洛克为我打抱不平:"是伊利斯的错,你打安莱干嘛?"
"凭什么说是伊利斯的错?"说话的人是伊利斯的姨妈雅丹,一个银发碧眼的美丽贵妇,一大贵族家庭的族长,一看就是个狠角色:"以我们伊利斯的美貌,想要什么样的姑娘都可以。"
这个尊贵的银发贵妇当众大声说,丝毫不顾及到我身心受到的重创:"伊利斯,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诚实,善良,有头脑,有格局,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丑事的,你告诉我,是不是她勾引你?"
索洛克亮起拳头:"伊利斯,你是个男人就不要说谎!"
伊利斯转头看了我一眼,缓缓地启唇:"安莱没有勾引我。"
"听见没有!他承认——"索洛克刚想说什么。
"是我勾引的她。"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伊利斯。
"可是她后来后悔了,所以哭了。"
"你说谎!"我哭着大叫。
"他妈的伊利斯,你说谎也不打个草稿再说嘛?"索洛克拎起他的前襟。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在说谎?"
"你们认识才多久呀,我不相信安莱会这么容易被你勾引!"
伊利斯无所谓地说:"只要我想,别说是安莱,就是你也可以。"
易怒的索洛克打了伊利斯一拳,引起了全场的骚动。
四个侍卫架起索洛克,索洛克吼道:"告到国王那里去,就算你有贵族身份,就算你是国王的养子,强奸罪也是死罪!"
伊利斯的姨妈闻言怂了:"要是是告诉了国王,那伊利斯一辈子就毁了。"
"那安莱呢?"
珊瑚也坚决不同意告诉国王:“怎么告?安莱在枫林中昏迷,发生的事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退一步说,就算被你告了又能怎么样呢?再过三个月,伊利斯就要去镇守草木城了,被国王知道了,他肯定去不了,草木城的万千子民怎么办?"
“万一传开了,兴许安莱这辈子都得低着头做人,最终吃大亏的还不是安莱!还有啊,西维亚公主还没嫁人呢。丑事闹大了,没准,公主的名誉都会受影响。”
珊瑚说了半天,就是让我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不能往外说。我委屈难过,又毫无办法。
索洛克因为公然打人被关了起来,我则被珊瑚带走软禁。
六
几天后,珊瑚告诉我商定的结果——我嫁给伊利斯。
我以为我听错了,哭喊道:"我不嫁。"然后脸上挨了一耳光。
"好好的一切被搞砸了。"珊瑚说:"因为我教导无方。"
她对着我又掐又打,然后哭着求我,此事有关王城的名誉,关系到的不仅是我自己,还有公主,珊瑚,以及索洛克。伊利斯也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已经向国王请愿放弃舒适的草木城,改去险恶的冰城。
珊瑚说:"你是国王的养女,你嫁给谁由不得自己选择。"
听她的语气仿佛我嫁给他,红枫林里发生的事情就跟没发生一样。
一个星期后,即将去冰城的伊利斯来见我。他将一盒珠宝推到我面前。
"把你的东西拿开。"我说。
"不够嘛?"
伊利斯又拿出一盒:"给。"
他把手搭载我的肩膀上:"你就让我如愿吧。"
"滚开!"
"别激动,莱。我明天就去冰城了,也许好几年都不会回来。珠宝你拿着吧,但是得乖乖地在城堡里呆着,等我回来。你想想看,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还能离开城堡嘛?除了我,还能有谁可以娶你?你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就不要挑三拣四的了。"
我要被气晕了。
伊利斯却笑着说:"可爱的姑娘呀,别年纪轻轻就急着嫁给我,你要好好的积攒智慧,等我从冰城回来后,就拿你的智慧作嫁妆。"
我就是因为头脑不行才被他骗了,乍一听来深情的话,其实是一个不着痕迹的调戏,一个毫不留情的嘲讽。
我第一次见识到男人可以坏到这种程度。
伊利斯离去后,当我在高高的塔顶向外张望时,所有的树木,所有的行人都变成了一个个小点,我感到我距离地面是这么远,如果跌下去,必死无疑还会死得粉身碎骨,凉意从指间涌向心扉,胸腔里像极了一大块冰…之后那段日子我过得相当痛苦,但激发了我心底里的一种东西,一种很野性的东西。
我的心境从此发生了改变,我不再努力当一个好姑娘,我喜欢上了偷偷跑出去,喜欢穿男装。每逢穿着男装溜出王城,我不知道是愿望成真的喜悦,还是发泄被摆一道的愤怒。
更要命的是,从此以后我经常闭上眼睛就看见自己被人抱着,每次我被人抱住,都会动弹不得,想叫,发出来的却只有喘息声。
让我感到难过的是,只要有一个银发碧眼的英俊男子,如果我尝试逃跑,是没有可能逃脱的。
在这段痛苦的时间里,索洛克一直陪着我,他因为我放弃了去阴城的机会,我在王城里六年,他救陪了我六年。还有西维亚公主,在别人都唾弃我的时候,她对我很好,还有我的小女仆达达,虽然是三年前才安排给我的,但她尽心照顾我。幸好有他们,不然我也许已经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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